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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古人为何要冒充女人写诗

雨情一路 发布于2017-12-23 18:05   点击:3216   评论:9  

 《近试上张水部》朱庆馀
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姑舅
妆罢低声问夫婿 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首诗写得非常美,把一个刚刚过完新婚之夜的女子那份含羞又幸福的情感,表现得竟如此细腻而温婉。在中国古诗中,写新婚之后女子心情,能超越此诗者,我认为:没有!但让人非常遗憾的是,这首诗是一位男人冒充女人写的,不仅如此,而且他写此诗还是送给另一个男人的。这是搞什么名堂?让人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如果不了解此诗的写作背景,谁能读懂此诗的真正意思呢?中国古诗词中,男人们冒充女子写诗并乱说乱写的陋习,这首诗大概堪称是一个典型。

这首诗的作者叫朱庆馀,他在参加进士考试的前夕,把这首诗写来送给当时的主考官张籍。大概意思是朱庆馀担心自已先前投给张籍的诗文不符合他的口味,要问一下张籍,自已以前写的诗文到底如何。历代考进士都是中国读书人做官的主要途径,读书人对此从来是趋之若骛。自然,这其间找关系,托门路的歪风邪气也是必然的。不过中国科举考试在唐代还算比较公平,不象后来的明清两代那样乌烟瘴气。士子们拜师门,找路子大多还是凭自己的才华,不太会送银子或金条直接行贿。当时的中国读书人多少还有些清高,有些底线,对文化还有尊重之怀。因此一般士子在考试之前都是将自己写的诗文送给主考官,或是身居高位的官员,希望自己的才华得到重视,从而在考试中得到某些关照。这在当时被称为“行卷”,社会上十分流行。事实上,朱庆馀在考试之前,早已将自己写的二十多首诗文投送给了张籍,张籍读后,对朱庆馀也非常欣赏,曾多次在不同场合称赞朱庆馀的才华。但朱庆馀行卷张籍之后,不知为何仍然是放心不下,就在临考前,又还是写了这么一首诗投给张籍,无非是希望引起张籍足够的重视吧。

当然,考进士是人生大事,朱庆馀心情紧张,很想自己的才华能够得到主考官的重视,既然行卷又不违反法规,多行几次,这也情有可原。但要问你就好好的问呀,写了这么一首新婚女人羞滴滴的诗来,谁会明白你是个什么意思呢?“行卷”毕竟不象“行贿”,真金白银,是多少就是多少,数目清清楚楚,意思明明白白,这样模模糊糊的,让人猜,岂不是很容易把事情办砸,到头来反而害了自己。

不过,张籍好聪明,他很明白朱庆馀的意思,这其间他们有什么默契,我是搞不懂。张藉当时给朱庆馀回了一首诗,“越女新妆出镜心,自知明艳更沉吟。齐纨未足人间贵,一曲菱歌敌万金。”诗的意思是,你很想高登皇榜的心情,我懂!你也是很不错的,我看好你。但你应该庄重一些,借女子之口来说事,那就是卖弄,人还是本色一些的好。张籍这样说朱庆馀实在是不应该,甚至可以说不太厚道,因为,朱庆馀这样写诗完全可以说是跟着张籍学的,实在是为了投其所好而已。朱庆馀堪称是张籍最好的学生,宋人刘克庄在他《后村诗话后集》中曾引张洎的话说:‘‘张籍的诗写得清丽浅切,巧思动人,字意清远。而在中唐那个时代能够继承张籍这样诗歌风格的,只有朱庆馀一人。“因此,朱庆馀之所以会冒充女人写诗行卷张籍,完全是为了讨他的好,应该说是有什么样师傅,就有什么样的徒弟,这个责任完全该张籍负。

张籍是中唐著名诗人,当时他写过一首《节妇吟》,在社会上广为流传,影响很大。在诗中张籍把自己打扮成为一位贞洁的已婚妇女,一个节妇,对想勾搭她的那个男人泪流满面地说“你明明知道我是有夫之妇的,还要赠送我这样珍贵的明珠,你这样勾搭我是不对的。但我还是感怀你对我的这份深情,却只能把这份情埋葬在心底。我家老公是皇家的卫士,长相高大威猛,手持方天画戟站在光明大殿之上。我虽然明白你爱我情如日月,但我已经决定要与我老公同生共死,只能满含泪水把明珠还给你,拒绝你,你为什么不在我没嫁给我老公之前就来找我呀!”说实话,张籍这首诗写得也是滴滴答答、拖泥带水的,我至今也搞不明白,诗中那位贞洁妇人是要拒绝那位勾搭她的男人呢?还是希望那位男人继续更猛烈地来勾搭自己?而诗中来勾搭节妇张籍的那个男人叫李师道,是当时的一位大军阀,势力极大。张籍所生活的中唐时代,皇室衰弱,藩镇割据,各路军阀为了充实自己的实力,对抗中央,都在积极地网絡人才,拉拢士人。但以中央政府为主流的文人官僚集团,则坚定地站在皇家一边,反对军阀分裂,维护国家统一。他们把那些被军阀们拉下水去为他们的文人们视为是“从贼”,十分鄙视,其中韩愈就是这派官员中主要的代表人物。而张籍又是韩愈门下的大弟子,政治立场当然与韩愈站在一起。当时身为平卢淄青节度使的李师道十分看重张籍的才华,三番五次地拉拢他,许以他高官厚祿,但张籍不为所动,均以拒绝,张籍的这首诗就是写给李师道来表明自己的心迹的。张籍这样的高风亮节受到了士人们广泛的赞誉,这首诗也备受推崇,在当时影响很大,世人皆知,尤其是诗中最后二句“还君明珠双泪滴,恨不相逢为嫁时。”更是传诵人口,成为千古名句。只是我始终搞不明白,那个李师道是要请张籍去他那里做官,并非是要他离婚再嫁给自己,张籍却把自己打扮成节妇的模样,表示自己绝不二婚。这是在干嘛?张籍就不能好好地给李师道回几句明白话吗?非要把自己装扮为一个节妇来哼哼唧唧地诉一番衷情,又欲为何?朱庆馀冒充女人写诗给张籍,张籍批评他“齐纨未足人间贵”,难道换到他自己时,就是“齐纨已足人间贵”了?因此,張籍那有资格这样批评朱庆馀呢。朱庆馀有样学样,他之听以要冒充女人写诗给张籍,其良苦用心,张籍应该懂。

中国古代男人这种冒充女人写诗的习惯是怎么来的?我猜:大概是从屈原以“香花美女喻君子”那里传承下来的吧?中国古诗历来有“比兴’’一说,最早使用这一创作手法的中国诗人就是屈原,到了曹植手中又将其发扬光大,后为唐宋诗人们所大力传承,成为中国古人写诗一个的传统。历史上对于“比兴”的内涵说法有很多,非一句二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简单的说,所谓的‘‘比兴”也就是在诗中虚构一个形象来诉说诗人的感情,既然在诗中有一个虚构的抒情者,那么这个抒情的可以是诗人本人,也可以是另外虚构的一个形象。比如上面朱庆馀的这首《近试上张水部》,诗中就虚构了一个新婚女子来抒新婚之情,但诗人真正要说的却是另一回事。从叙事学理论中我们知道,小说的作者创作小说时,总是要虚构一个形象进入小说中才开始叙述故事的,这个虚构的讲故事人被称为叙事者。在小说中这个叙事者是万能的,他可以转换为任何一个角色进行叙事,这个叙事者可以是故事中的人物,也可以跳出人物。他可以是好人,也可以是坏蛋,可以是神仙,也可以是妖怪,总之,叙事者是虚构的,只是代表作者在小说中讲故事,并不是作者本人。但小说是虚构作品,从开始就告诉读者“本作品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小说中的叙事者完全不等同于作者本人,尽管也有可能无限接近作者,但叙事者与作者间始终保持有距离,不可完全重合。而诗歌则是抒情作品,要求诗人要表现自己的真实感情,如果说你写一首诗也要声明,“本诗情感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那大概就不用再写诗了。因此,诗中的抒情者是与诗人高度重合的,可以说就是诗人本人。这是小说写作与诗歌写作本质的区别,小说来的是假,诗歌来的是真的。如果在诗中的抒情者是一个假货,在那儿装模作样的说一些与诗人感情毫无相干的事,教人如何来读诗呢?这不是拿读者开涮吗?这样所谓的“比兴”之法纯粹是扯淡,我认为:真的不是很好!

除了“比兴”之外,中国古代男人冒充女人写诗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因为女子被剥夺了受教育的权力,也就失去了写诗的权力。然而,诗歌是表现人类感情的,人类情感既有男人情感也有女人情感,尤其是愛情,没有女人,光有男人,那样的爱情肯定是难以完美的。但女人又没有权力写诗,在诗中女人的这份情感又该如何是好?于是,只有男人来替女人写了,中国古代男人代女人写情诗是很流行的,其大行其道大概是始于初唐,比如:被称为古典诗歌七言诗的奠基人之一的唐初诗人骆宾王,就是一位替女人写情诗的著名枪手。象他的《艳情代郭氏答卢照邻》《代女道士王灵妃赠道士李荣》等诗,都是代女人写的情诗。再比如夫妻,老婆不能写诗,就由老公来代她写,并还堂而皇之的注明:“代内”,这是中国古典诗歌中一种十分常见的现象。更让人感到奇怪的是,很多诗人的妻子并不是自己不能写诗,但就是不写,非由自己的老公来代她写。举例来说,李白的先后二任妻子许氏和宗氏都是出生高门,祖父都是前朝宰相,颇有文化内涵。据清人宋长白在《柳亭诗话》中说的一个故事,说李白写好了一首情诗,也就是他的那首名诗《长相思》,颇为得意拿去请夫人欣赏,谁知夫人读后随手丢在一边,不屑地说:“你此诗不过就是在模仿武后的诗吗?”李夫人很有文化呀!一眼就看出来李白的诗中有模仿武则天《如意娘》的痕迹。当时李白被夫人揭了短,很是难堪,只好自己把诗收了回去。从这个故事中可以看出,李白与夫人生活在一起时是经常讨论诗歌的,李白夫人完全是有能力写诗的女人。李白是游子,成天的在外游逛,不着家。在外混得太久了,有时也想家,想老婆,于是就给夫人写赠诗,以寄托相思之情。李白给许氏夫人写的诗有《寄远》共十二首,给后来宗氏夫人写的大概也有近十首左右。这其中大约有五六首却是李白替夫人写来赠送给自己的,这些诗也不知道是李夫人请他代写的,还是李白自己觉得夫人应该给他写诗,就代她写一首赠给自己。李白夫人赠诗给李白为何要李白代写呢?这个事情我也搞不明白。但是在唐宋诗中这种“代内”赠诗的现象却是很普遍的。这足以表明中国古代的女子自己是不写诗的,唐宋诗人中象赵明诚李清照夫妇相互写诗唱和的现象极为非常少见,在古代写诗的女人往往都是一些青楼女子,风尘歌妓。大约一直到了清朝中期,中国女子才开始有了写诗的风气,《红楼梦》大观园中的那些女孩子写诗结社的景象就是当时历史的写照,而且,不仅仅只在家中写,也有一种走上社会的倾向。当时的著名诗人袁枚龚自珍等人也都公开招收女弟子,女人写诗渐渐成为了一种社会上的风气。只是这种风气尚不成气候,仍然受到男人们的敌视,袁枚等人的行为也被视为是文人无行,道德败坏,女人写诗仍然受到社会歧视。而中国女诗人最终得到社会的完全承认,是“五四‘’新文化以后的事情了。

既然女人们自己不写诗,由男人们代她们写,那么,男人们假借女人之口写诗,也就顺理成章了。尤其是涉及到爱情这个主题时,中国男人们往往是羞于出口的,因为谈情说爱,儿女情长这等事会妨碍男人们男子汉大丈夫的伟岸形象,于是他们就假借女人之口来说事,好像那些哀哀怨怨哭哭啼啼的爱恋之情,都是女人们的事,与男人无关。“回首千年相爱路,痴情总是女儿心。”唐宋诗词中的爱情诗很多都是出自女人之口,但却是写自男人之手。长此以往,男人们冒充女人来写诗也就成为了一种习惯,对于当时的诗人们来说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不足为奇。尤其是到了宋词的写作时代,如果你不冒充女人去写,就没人搭理你。就是大文豪苏东坡,希望能象一个男人那样去写词,也不行,他的“豪放词”虽然是经他声嘶力竭地大呼大叫,但应者寥寥,很是孤独。

如果事情仅仅只是男人为了替女人写诗,才在诗中冒充女人,那这个问题也就罢了。既然女人自己不能写诗,她们的情感又需要以诗来表达,就只好把这样的事情拜托男人们去干,这是女人的一种无奈。只要女人自己没有写诗的权力,男诗人在诗中的女人化现象就是不可避免的。但要写你也要好好地写呀,既然你在诗中所表现出来一个真实女人的模样,那就应该表现出一种属于女人自身的真实情感吧?可男人们那有这么好呢?他们要自己玩,搞什么“比兴”手法,在那儿装神弄鬼的,乱说乱讲一气,把一首好好的诗,非要搞得莫名其妙乱七八糟的,叫人读起来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这样的“比兴”,我觉得,不要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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