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堂馆所”与杜诗

新得《杜诗引得》，为哈佛燕京学社编纂之诸引得之一，洪业先生主持其事。上海古籍出版社重印，其“说明”云：“为方便携带和减轻读者经济负担，我们还将原十六开本缩印为大三十二开本，字迹虽略小，笔画仍很清晰，并不影响查阅使用。”这怎么可能？正文还好，引文注释几近沙粒，太费眼睛了。

洪业先生之“杜诗引得序”，为杜诗学之重要文献。其中有云：

先是，王洙（原叔）取秘府旧藏及家人所有之杜集“古本二卷、蜀本二十卷、（下略），”除其重复，定取千四百有五篇：凡古诗三百九十有九，近体千有六；起太平时，终湖南所作，视居行之次若岁时为先后，分十八卷；又别录赋笔杂著二十九篇为二卷，裒合为二十卷，而为之记； 时宝元二年1039也。

其后知苏州王琪病其卷帙之多而未甚布，遂镂于板。琪为后记署嘉祐四年1059，在洙编杜集成后二十年，在《新唐书》进呈前一年也。

其注释颇有意思：

范成大《吴郡志》（守山阁丛书本）：嘉祐中，王琪以知制诰守郡始大修设厅，规模宏壮，假省库钱数千缗，既成，漕司不肯破除，时方贵杜集，人间苦无善本，琪家藏本雠校素精，俾公使库镂板印万本，每部直千钱。士人争买之，富室或买十许部。既偿省库，羡余以给公廨（似是此字）（查另一版本，是“厨”字。2018.3.13.）。

据《辞源》：

1设厅：唐宋时郡署之厅事。

2缗：成串的钱。
3破除：除去，使归为无。

狄言：“大修设厅，规模宏壮”，就是超标建设“楼堂馆所”嘛。此等事，古已有之，公家不给“报销”，地方官就自己出钱，这可是于今未闻的。这位王琪先生，应是“富三代”，因为三代才会出“贵族”。“贵族”之特征有二：其一，拿钱不当钱。还清了欠款，剩下的，衙门里的师爷小吏捕快杂役们拿去花吧（充作伙食费了。2018.3.13.）。其二，家里少现钱而多秘本。取出一部，即近乎无价。违反“组织纪律”，遂成老杜功臣，万幸万幸。我朝建立已久，而文化之复兴，尚无着落，欲见此妙人，还要等马云之流的孙子们成年吧。一笑。

2018.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