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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例说诗词的难与易

huge(远山绿叶) 发布于2018-05-01 09:46   点击:2604   评论:8  
五绝 以诗代序
回回加个序,随口即成诗。不重斯能也,徒劳人有痴。
——下文原写于http://blog.niwota.com/a/3003319.htm ( 2011-1-27 18:55 )
例说诗词的难与易

 

其实写诗词真的难吗?我看不难,就是让那个格式给拌了一下子而已。所以只要自己心理上不累,笔下就不难,因为写诗词是没有什么可负担的。但是,也得有个原则和方法。

一是写诗填词应该有一个轻松健康的基调,这样才好实现诗词里的意趣。

还有,即便抒发细微的个人情感,或写山水风景、或写男欢女爱,或对古今大小人物的称颂,胸中总应该有一个“大我”才对。这是诗词的社会属性,从这出发才是让诗词成为艺术的正确道路。尤其作为现代人,应摆脱旧文人的那点“小秘密”,而将自己的诗词赋予时代特征,才能发现当今社会真正的诗词创作源泉,总让自己处于一个“诗无不在”的感觉上。

如果抓住这一点,诗词的生涩之感和酸腐之气自然会消失殆尽。这是通过主动设置创作矛盾,给自己出难题的办法,来解决诗词能否被读懂的问题的。而且,诗词的核心思想也能得到锤炼和提高,从而实现一段简单的文字作品向艺术价值的升华。

诗词如果陷入酸腐拗涩,其作者必入歧途,为杂念所累,写诗填词之难哪能不有?反之,以轻松自然之笔随心而文,何累之有?必易如探囊也。

当然,过高的思想和浓郁的现代气息,会给作者的笔力带来麻烦。没有好的笔力,诗词便流于大而空,或是形象立不住。要么就是矫情有加,细腻不起来。这些不是诗词形式本身的问题,而是作者问题。正因为如此,现代化、通俗化的诗词虽然好懂,有时也会带出很好的思想,却不一定有实际意义。但好的诗词,绝不是作者护短护出来的。

二是解决的办法。其实很简单,我的经验就是:先问一问:自己的真实情感在哪里?然后在诗词里给自己或明或暗的找准一个位置,再问一问:自己做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有什么态度、最终的意愿是什么?这样就一切OK了。

这个过程也就是构思、结构和运用手法的过程,不论诗和词都离不开这三个方面。当然,诗词要达到上乘,还需进一步的功力。

下面试以几首词为例,以供参考。

一、辛弃疾《满江红·暮春》:

家住江南,又过了、清明寒食。花径里、一番风雨,一番狼藉。红粉暗随流水去,园林渐觉清阴密。算年年、落尽刺桐花,寒无力。

庭院静,空相忆。无说处,闲愁极。怕流莺乳燕,得知消息。尺素如今何处也,绿云依旧无踪迹。谩教人、羞去上层楼,平芜碧。

分析:

辛词以豪放著称,《满江红》词牌亦以音调急促跌宕适宜表达慷慨激昂的情绪见长,然此词却以婉约含蓄、情深意长而名世。所以填词不是矫情,也非选用词牌的学问,而是依据你要表达的内容。

此词作者想抒发的就是“闲愁”二字,这个“闲愁”非凭空而来,而是作者当时境遇和心情的真实情况。那么如何把这个“闲愁”写进词里呢?作者选择了自己居住的地方,此情此景,最贴切也有说服力:在江南某个庭院里或走或歇,或立或坐,院子里有园林有楼阁,可算清闲。然而作者并不以这清闲而悦,而是越发感到“愁”,人说这恰如孟浩然之“花落知多少”和李清照之“绿肥红瘦”,是有道理的,这才是作者对景物的真实态度。

于是作者从走过的“花径”及其“狼藉”之状处起兴,并联想到了才过去的风雨,即“花径里、一番风雨,一番狼藉”。还看到“红粉暗随流水去,园林渐觉清阴密”,接着又想到“算年年、落尽刺桐花,寒无力”。只是作者的视野和心胸很开阔,不以小处开始,而是用“家住江南,又过了、清明寒食”起首,即交代了地点又交代了时间。

下片,由说景转为说情,一个“静”字承上启下,自然地带出早就想说的“闲愁”二字。然后再说愁的什么:“怕流莺乳燕,得知消息。尺素如今何处也,绿云依旧无踪迹”。结句“谩教人、羞去上层楼,平芜碧”,表达了作者最终的意愿,“羞”字是点睛之笔,表示自我判断。“平芜碧”,是荒野变绿的意思。

知道了此词通篇是想说出“闲愁”二字,作者也是围绕着这两个字很合理的填出了一首词,可谓填词之简单。的确是这样。下面看作者的功力。

探深:

1、视野开远。本写愁,却先说“家住江南,又过了、清明寒食”,欲收先放,欲擒故纵。“江南”二字又与后面景物相关,突出“闲”字,似乎能给人一种轻松的格调,形成了意趣上的张弛。

2、将心化物,以物代言。上片写景下片写情,这是词的一般规律,但是大多数都是以景托出情,仅为铺陈。而此词却是景人合一,景随人是,不假粉饰。如“风雨”和“狼藉”,“红粉”和“园林”,“刺桐花”和“寒无力”,表面是景象,其实风雨指经历,狼藉指现状,红粉指佳人,园林指仕途,刺桐花用于自喻,寒无力喻现实。但,又都不可太附会,其妙不可尽言。

3、炼语。此词不屑所谓大字、雅字,而仅以“暗随”和“渐觉”四字便将“愁”字托住。又以“羞”字,使“愁”得以升华。于俗字选择上极见功力,而成大雅。

4、假托。假托的运用是所有有寓意之作的重要手段。假托的好,诗词就有意趣,且耐人寻味。此词表面看是思念佳人及其不能相见的愁苦,其实是作者抒发由于自己不为南宋朝廷所重用,复国壮志不能施展,而且在受投降派的忌恨排挤下而产生的政治上的失意。但一个“羞”字,却使一个个人失意之愁上升为无以报国之愁。这也是诗词“大我”的体现。通常诗词含有“大我”的意愿,是很少直接在“大我”上做文章的,为避免空洞和流于形式,往往运用假托这种手法。

当然“大我”与“大气”是两回事。“大我”因其胸怀有升华而显大气,实与“大度”相仿,此词便于婉约之中而见气魄。“大气”一般指雄壮、豪放或恣肆,属词间意境营造的氛围如何,不一定就是“大我”,像苏东坡《念奴娇·赤壁怀古》虽有气势,却不免消极。

5、清晰与朦胧交织,结句多解。词中所运用的各个意象既清晰又模糊,引人探寻和思考。结句“羞”字,因何而羞?是因为大片的绿草阻断了与佳人的相见,还是向茫茫的草野发问:自己的抱负何时才能实现?还是看到绿草而由生出一种迫切心情?并非可以确定,也不必确定,这才是诗词的魅力。

二、辛弃疾《清平乐·村居》: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

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

分析:

作者见到农民的生活和劳动倍感亲切和欣赏,有意将其描绘下来。但从哪开始,又想说什么呢?

作者从第三者的视角,抓住了简朴生活与快乐人生这两个特征。简朴是这一家人的现实,快乐可能是事实也可能是作者的判断或寄托,总之是作者想说和想表达的态度。于是,作者用简单白描的方法,将所看到的和盘托出,使一家五口人的声情面貌跃然纸上。

这一填词方法也可参考后来马致远的《天净沙》。下面看此词的功力。

探深:

1、小处着手,大处着眼。作者以“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开始,从小处起兴,欲扬先抑,同时将人物植入环境。然后分说。先是老两口“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接下去是大儿和二儿“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其后是小儿并结句“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结句“溪头卧剥莲蓬”,一个“卧”字,即把不谙世事的小儿癞皮和天真写的惟妙惟肖,又与全词前后相携,表现了农家朴实而幸福的生活。

2、层次分明,逻辑清晰。作者从观察的顺序出发,如一个个特写镜头,并合理的分布和剪辑,仿佛这一切都是作者站在小溪的边上,看着房前、溪畔一个个情景发生的。但是,假如把对大儿二儿和对翁媪的描写倒过来,会怎样?必然少了内在的。

3、善于细微刻画。特别是“醉里吴音相媚好”的“吴音”和“相媚好”,“溪头卧剥莲蓬”的“卧剥”,形象生动,妙趣横生。吴音,指吴地的地方话。作者写这首词时,是在江西上饶,此地,春秋时代属于吴国。“翁媪”,老年夫妇。

4、轻松立意,格调清新。作者不仅通过“茅檐”、“溪上”、“青青草”、“莲蓬”等意象表现乡村的清新景象,还以“吴音”、“媚好”、“锄豆”、“正织”、“卧剥”等一系列动作来描绘农家的自由自在的生活,然后立意于一个“喜”字,表达了作者羡慕心理和对田园的歌颂。其中“无赖”二字,又含有幽默、释然的情怀。

5、词浅义深,不着词藻,立足于手法而使词达到上乘。此词推通俗几近极致,不事雕琢,一幅乡村一家人的生活和劳动画面便油然而生。若不是大手笔,是难以达到如此高的艺术境界的。刘熙载《艺概·词曲概》说“词要清新”和“淡语要有味”,就是这个道理。这是作者善于捕捉特征、精于构思、巧制结构的结果。

6、真情实感,余味可掬。此词是作者晚年遭受议和派排斥和打击,归隐上饶地区闲居农村时所写,词表面描写农村和平环境下朴素的生活,表明他对这种生活的向往,即安于清闲宁静。但实际上,作者是想通过现实与心内志向的对比,用无奈来抒发他对抗击金兵、收复中原、统一祖国的爱国热忱。这一点恰恰说明了词与人的关系。词是不可能游离于其作者之外而被人欣赏的,且一个好的诗词作者,他的诗词就应该是个人人格和时代的共同反映。

三、谈鄙人小作《临江仙·写一位警察妻子的爱》:

悄悄五更窗上眺,归人不见形踪。何时才卸晚妆容?悠悠心念也,这一夜楼空。

倚枕和衣眠不得,轻提小腹微隆。犹言又止向怀中。当人如汝父,不是好英雄。

分析:

这是本人在得知一位警察在一场救火战斗中英勇牺牲后所写。当时他刚结婚不久,妻子还怀有三个月的身孕。看着这位妻子在英雄遗体前悲痛欲绝的样子和之后听到她含泪介绍与这位英雄共同生活的日子,我为之动容。

但我没有直接去写这位英雄,也不想围绕悲痛人云亦云的写,而是从他妻子的角度,即把作者假托为词中人物,猜测一位警察妻子宽大的爱,以歌颂人民警察及背后家庭共同的高尚品质。

首先我选取了一个场景:一个怀孕的妻子深情等着丈夫回来而不肯独自睡去的情形。然后把警察的工作性质作为暗线,把妻子的爱和略带嗔怪的样子作为主线,开始结构这首词。于是我仿佛看到了一位妻子焦急等待和坐卧不安的神情以及她的心理活动。

上片以无声的夜起兴,先是以白描的手法描写这位妻子的动作和盼望。然后代替人物把她的心理活动说出来。下片从抓住怀孕的特征出发,继续进行心理描写,从而完成了我要表达的意思。这个过程中还考虑了以下几点:

探深:

1、心理刻画应有一定的环境。所以,我以“悄悄五更窗上眺,归人不见形踪”起首,其中“悄悄”表寂静,“五更”表特定的夜深,“眺”表极度盼望。未卸的晚妆代表燕尔新人相互间的爱意之深,也合乎常理:“女人为爱她的人而美丽”。从一个“眺”字,联想到“归人不见形踪”,并继续联想到人物心理:“何时才卸晚妆容?”有了这些才能导出“悠悠心念也,这一夜楼空”这样的句子,其中“悠悠”指漫长而无奈。“悠悠心念也,这一夜楼空”也是作为警察妻子基于以往经验,无奈而又不得不面对的判断,但用一个“念”字,说明她不忍放弃的“盼着丈夫回来”的坚定心理,从而为这位妻子对身为警察的丈夫更深层次的“爱”作好了铺垫。

2、专注于特征不放手。日渐隆起的小腹是爱的结晶,作为妻子多么盼丈夫每时每刻都能看到她的变化,陪她在身边。因而用“倚枕和衣眠不得,轻提小腹微隆”,来把读者的关注引导到这上面,以进一步体会小两口的爱。“倚枕和衣眠不得”用于承前启后,“倚枕和衣”对应前面“何时才卸晚妆容”一句,“眠不得”对应“念”字,有暗示“我一定要等丈夫回来”的意思。“轻提小腹微隆”是“倚枕和衣眠不得”的下意识动作,这样自然就导出了后三句。

3、诗词应该有意趣,格调应清新健康。如词中用了“眺”、“念”、“倚枕和衣”、“轻提”、“欲言又止”和“向”等说法,使这首词不但富于情节,也方便了前后逻辑关系的展开。再就是通过母亲与胎儿的对话,表现出一个警察的妻子对丈夫独特的含嗔的爱,再以“英雄”二字将这个“含嗔”的爱拉回到对丈夫的赞许和自豪之情上,从而保证不仅有了意趣,还能使格调清新,同时具有了“大我”胸怀。

我写完后,忽然有这样一种想法:英雄的后代会不会还是个警察呢?我自己给出的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因而我认为这才是积极的,才能给人以向上的力量。你还可以想象这个警察怎么了?凭你的了解尽情的发挥,总之你不会想到他已经死了,你相信他一定能回来。假如此词不以“当人如汝父,不是好英雄”这样的立意结尾,而是“当人如汝父,不识母心胸”,又会是什么效果?

4、向通俗挑战。刘勰《文心雕龙》上说“字靡易流,文阻难运,声画昭精,墨采腾奋”(第三十九章练字)。从上面两首辛词也可以看出,古人是不屑于所谓高古拗涩之语的。但通俗语因其字面表达能力有限,故从字面着手很难达到应有的效果,所以只有学习辛词那样通过作者的手法运用、独特的构思和合理的逻辑结构,才能使通俗绽放新意。这才是诗词的精髓所在。所谓通俗,不是故意找寻那些俗的字眼,而是运用能融于作者时代的语言,以格律为形式,以时代为内涵,达到诗词应该达到的深度。

四、辛弃疾《清平乐·博山道中即事》:

柳边飞鞚,露湿征衣重。宿鹭窥沙孤影动,应有鱼虾入梦。

一川明月疏星,浣纱人影娉婷。笑背行人归去,门前稚子啼声。

分析:

此词作者以山道中驱马为线索,一路写了过柳林、沙滩、水边村户时的见闻,全词未用一个抒情字眼,除了自然景色就是人文景色,只是写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此外不多置一词,却给人一种清幽淡定,生机盎然的印象。

这样的写法在读者看来,词之小,小如羽毛,却别有一番情趣。来看作者的笔力。

探深:

1、以从柳树旁边穿过起兴,写衣服被露水打湿而沉重。词句客观,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然而接下去“宿鹭窥沙孤影动,应有鱼虾入梦”,则是对所见画面的刻画和联想,一个“窥”字和一个“动”字,把一只在沙地上过夜的野鹭写的活灵活现,似乎正如作者的判断那样它梦见了河里的鱼虾。这样上片里的情景便全然生动起来。由此,“征衣重”也便有了沧桑见日月之感。

2、从物及人,寓意深刻。下片一转,写作者在月空下,见到了一支轻盈美丽的身影,走近后认出是浣纱女。浣纱女看到有行人过来,笑了笑,然后背身离去,原来作者也听到了浣女家门前小孩子的哭声。作者寓“稚子啼声”以打破宁静的生机,寓“笑背行人”以乡村妇女的善良和纯朴,充分表现了作者写景过程里的爱恨倾向,同时也让读者收获了虽野旷之地亦满怀希望的良好感受。《宋词鉴赏辞典》引周颐《惠风词话续编》(卷一)说:“词有淡远取神,只描取景物,而神致自在言外,此为高手”。辛弃疾正是这样的高手。

3、驾轻就熟,自然而然。其实作者一路看到的景象并非仅词中所述,只是作者善于从中筛选有价值的景象为自己所用,而不露痕迹的把个人想表达的意愿表达了出来。从时代背景上看,此词的深层含义应该和《清平乐·村居》的思想是一致的。

4、词语新探。“飞鞚”,意同“驱马飞奔”,是作者那个时代的常用语,今人再这样说,便有摆弄辞藻和典故之嫌。“征衣”,是那时的特定语,指军人装束或武将风范,今不再使用。“鹭”为旧时野旷之地常见鸟类,今已稀少,虽还用,多为联想意,不可指真见。即或真见,也应慎用。“疏星”和“娉婷”,古今皆为文语,故今只作为一般描述语,如用于特指意象,却无多少新意可言。但古今都用的通俗常语却没有这种现象。可见诗词的继承不在词语,而在其精髓,即构思、结构和手法运用。

构思就是确定你看到什么、想到什么、想说什么的过程。结构就是确定你先说什么、后说什么,从哪说起、在哪结题的过程。手法运用就是你如何说、怎么说、确定使用什么方法的过程。这三者以构思最为重要。

 

 

附当时后续交流摘录:

江一平留言:2011-1-30 14:54

huge兄的诗词赏析写得通俗亲切,很受益,谢谢!

有一点不解请教:辛弃疾《清平乐村居》通篇写的都是农村和平环境下朴素的生活,表明他对这种生活的向往,即安于清闲宁静(兄此判断我完全同感),又何以看出作者是想通过现实与心内志向的对比,用无奈来抒发他对抗击金兵、收复中原、统一祖国的爱国热忱

稼轩抗金爱国并始终壮怀激烈不假;一个有大责任感的人,在热爱生活与慷慨赴国之间也完全可能有必然关联。但若因此,便认定慷慨赴国者所写热爱生活的诗,是其用无奈来抒发却显牵强。探究词人深意,还得从词作本身去寻找踪迹和依据。我因看不出《清平乐村居》中有何相关踪迹和依据,故有此请教。谢过!

huge回复:2011-2-1 17:22

教授所语,言简意赅,一语中的,入我痛处。这涉及到艺术欣赏的两个主张。

一是艺术作品成型以后,便应独立于作者之外,其作品的美感和欣赏性以作品本身带给人的感受而被人感知,不以作者好坏来论作品的优劣。这很有现实意义,也可避免历史上曾有过的因人废文现象。举一个例子,比如北宋蔡京的书法和诗词,其实是很好的,后人也有评论,但却很少被人所效法。

另一主张是,作品是人的主观对客观的反映,文是作者的心声,不可撇开作者的时代、人格及其经历来欣赏作品,认为撇开作者的欣赏是超现实的,不符合文艺欣赏规律。这一主张具有极强的传统上的力量,已成为人们根深蒂固的欣赏习惯。可以说从孔孟之道到刘熙载的艺概,再到毛泽东的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都是这一主张的集大成者。

对这两个主张,我尤其赞成第二个,更赞成从作品出发挖掘作者的真实胸臆,即把作品放入作者当时的大环境,做出读者自己对欣赏性的判断。因为艺术上的喜怒哀乐不是简单的生活中的喜怒哀乐,从生活到艺术,这之间、这过程隐藏着很多作者深层的东西。只有这样才能透过作品的表面而及内在,从而感受作品不可穷极的魅力。我更认为,人不正,文何以信?也就是说,人是时代及其社会的产物,绝对的客观是不存在的,必须有自己的倾向,作者是,读者是,作品更是。

对于第一个主张,我也不反对,主要是从作品欣赏者的角度考虑。就诗词欣赏而言,能对诗词有所感性尚属不易,之于作者是谁,没人有多少时间去关心,不可能期望人人都会问一问其作者如何如何。这时,作品本身的意义和从视觉到感知的过程更重要,因此欣赏这一行为,似乎就是从作品出发而止于作品本身。

不过我还是倾向于把这个主张适用于以视觉为主的艺术,如绘画、书法、雕塑等,至于诗词,不属于视觉艺术,真正的欣赏还是按传统主张为是。

就这首《清平乐 村居》看,如果从文字上看的确看不出辛弃疾的无奈,而且还是轻松坦然、态度乐观的,不然写不出这么有美感的作品来。这很适合第一个主张。但从辛弃疾写这首词的背景看,辛正处于归隐闲居,探其生平和后来史料,有志而不得伸是辛的主流心怀,但恰恰相反,他这时写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赞美江山、歌颂生活的清新飘逸之作,这说明什么呢?这个矛盾,可不可以按第二个主张来解释?

感谢江教授,引我深思,不知所言确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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