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平等奋斗的爱情颂歌
——从舒婷的《致橡树》看当代爱情价值观
爱情，是古往今来许多诗人常吟不衰的主题。“……山为陵，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这是汉乐府民歌《上邪》中描绘的山盟海誓的爱情。“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这是唐诗中所抒写的痴情缠绵，相思伤感的爱情。这些诗，或长啸高歌，声色俱壮；或浅唱低吟，余音绕梁。读后无不使人刻骨铭心，终身难忘。然而，由于历史的局限，这类诗虽多浓艳委婉之情思，却乏平等奋斗之理念。纵是白居易的“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作连理枝”，所描写的也不过是冥冥幻想中的“比翼”“连理”之愿望，并没有告诉人们爱情价值观的真正内涵。爱情，这架古老而现实的天平上，多少年来却不无遗憾地缺少着平等奋斗的砝码。
当代青年女诗人舒婷以其独到的爱情价值观和非凡的艺术魅力，在十年浩劫后创作出了《致橡树》，发人所未发，言人所未言，唱出了一曲高亢而深沉的平等奋斗的爱情颂歌，道出了当代青年爱的心声，唤起了一代青年对旧的爱情观念的摒弃，对平等爱情观念和共同事业的探求与奋斗，从而为古老而现实的爱情天平上增添了不可多得的砝码，获得了经久不衰的艺术生命力。
以独立的人格结成的平等的爱情才是坚贞、伟大而永恒的，这是诗人在淘汰了旧的爱情观念后经过深思熟虑，在诗中告诉我们的当代爱情价值观的重要内涵。听，诗人是这样引吭高歌的：
我如果爱你——
绝不象攀缘的冰霄花，
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我如果爱你——
绝不学痴情的鸟儿，
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
也不止象泉源，
长年送来清凉的慰藉；
也不止象险峰，
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
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
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那种古老而陈旧的爱情观念被诗人彻底否定了。山盟海誓，不过是空泛无凭的爱情教条；痴情缠绵，不过是男女之间恩恩怨怨私情周而复始的旋转；相思伤感，不过是书房闺室的忧怨与怀春。公子，才子佳人，帝王将相，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不过是文人墨客巧妙的杜撰，抑或是性欲的放纵和，更无什么真正的爱情可言。
真正的爱情是什么？必须是圣洁灵光，不加任何雕饰的两个价值等同的仙物，必须是同重的两只砝码和等高的两座山峰。诗人在诗中歌唱的就是这样的爱情：爱情的双方人格是平等的、独立的，谁也不谁的附属品或陪衬物，他们以各自伟岸的形象立于各自应有的位置上，相互倾慕，相互扶持，相互理解，相互尊重。诗人这样的爱情观念，矫正了爱情双方的重量和地位，重估了人生的价值，使爱情的内涵得到了丰富和升华。假如没有了这一内涵，那就没有了真正的爱情。那种附庸的、牺牲的、怜悯的与恩赐的甚至是的所谓爱情，完全从功利主义的观点出发，标志着爱情重心的倾斜，必将使爱情的大厦崩溃倒塌。这一点尤其从封建社会的女性身上更能清楚地看到。《为奴隶的母亲》里那种把女人看成物品典当的制度，终使春宝娘的爱心冻僵了，颤抖了，受尽了人间凄苦。《雷雨》中的侍萍，更是在封建家长面前受尽了凌辱、虐待，而最终被遗弃，落到了封建社会的最底层。凡此种种都充分说明，在爱情这架天平上，衡等的只有人格，没有了平等而独立的人格，也就没有真正的爱情可言，更谈不上爱情的坚贞、伟大和永恒了。
真正的爱情应产生在对共同事业和共同理想的奋斗与追求中，这是诗人告诉我们当代爱情价值观的又一内涵。对此，诗人是这样深沉酣唱的：
你有你铜枝铁干，
象刀，象剑，
也象戟；
我有我红硕的花朵，
象沉重的叹息，
又象英勇的火炬。
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
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
坚贞就在这里……
只有爱情的双方以各自的个性和独立的形象投入到对共同事业和共同理想的奋斗与追求中，才能产生坚贞、伟大而永恒的爱情。这是诗人当代爱情价值观内涵的又一具体体现。劳动、学习、奋斗和追求，是自由和幸福的源泉，是爱情生活的重大保障。没有了对共同事业和共同理想的奋斗与追求，便没有了爱情生活的真正内容。爱情的双方只有在共同事业和理想的前提下辛勤地劳动，不倦地学习，努力地追求，不断地奋斗，才能产生爱情，发展爱情并巩固爱情，从而使一般的性爱上升到高度的情爱；纯洁高尚，至死不渝。《天仙配》中的牛郎和织女，虽最终被封建的魔爪所拆开，但他们不畏强暴，为自由和幸福而斗争，而劳作，毕竟冲破了牢笼，建立了爱情和家庭，获得了自由和幸福。《刑场上的婚礼》中的陈铁军、周文雍烈士，更是为了共同的事业和理想走到了一起，建立了纯洁高尚的爱情，最后虽在反动派的枪声中举行了婚礼，共赴国难，但其至死不渝，伟大而坚贞的爱情却为后人所景仰。相比之下，哪种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爱情；哪种只知享乐、不事劳作的爱情；哪种图钱、图貌、图地位的爱情，都因缺乏了奋斗与追求的理念，而只不过是庸俗化的性爱，是不能称其为真正的爱情的，也就更算不了上坚贞、伟大和永恒了。
真正的爱情就应该这样：平等、独立、奋斗、追求。爱情的双方以各自凸现的伟岸身躯立于世界之巅，象橡树与木棉那样，既平等独立又亲密无间，同呼吸共命运相互携挽，为了共同的事业和理想不断地奋斗与追求，从而使爱情达到一个高尚神圣的境界。只有这样的爱情，才是坚贞、伟大而永恒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