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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夜秉茶谈吟咏

雷炳钧愚牛 发布于2018-06-25 15:08   点击:1023   评论:0  

月夜秉茶谈吟咏/愚牛

    大凡诗词歌赋,其创作的过程,不外乎“目见耳闻——触动心灵——有感而抒——遣词成句——联句成章——或诵或歌,此即展示也”。不过,这展示,或有诗人谦曰“自赏”,其实到头来都是“公示”,以祈得到共鸣。而在“有感而抒”的“抒”,或长吁或短叹,此即“吟”矣。故“吟”是创作的一个过程。到展示时,古人纸贵,刻印困难,故文字共享者寡。于是,便由善歌者(古称为“伎”不是“妓”!)将文字变为声音,或大庭之内,或市集之中,演而传之,这又回到了“吟”或大声吟诵,或低声吟唱。所以,为“伎”不易,必能吟出诗作者之感,代作者而抒,方为“优”。

    是故诗之声吟,迺诗之文字的再创作,将文以声再呈现。宋代周密的《齐东野语》也有载,称:“昔有以诗投东坡者,朗诵之,而请曰:此诗有分数否?坡曰:十分。其人大喜。坡徐曰:“三分诗七分读耳。”此公字 “功父”,也有写作“功甫”,姓郭名详正。此君惭而退,苦学成名,有诗集《金山行》传世。关于此公,暂且别论。举此例,是为证吟之优否,直接影响诗之评价优劣。可见诗之“吟”的重要。

    有先生强调,不会吟则不会写诗。吟是为律正诗之平仄押韵,即吟是为写之需。窃以为此话然,而又未全。其因果关系正相反,平仄押韵是为吟之需。平仄押韵是为“伎优”吟得抑扬顿挫,順耳好听,可传诗人之神而动听众之心。

    诗之以声传,分为诵读、吟唱。姑无论何法,须牢记“传情”为目的。当审读原诗,以作者的立场体会其感情,即所谓“逐句玩味”、“反复精详”(朱熹语)。宜朗诵则朗诵,宜吟唱则吟唱。

    朗诵,要按原作之断和连,轻和重,扬和抑,按其平仄吐呐,依诗之意义、气韵、节奏,重在“诵之宜舒缓不迫,字字分明。”(朱熹语),而产生抑扬顿挫之韵美。

    吟唱,吟和唱是有区别的。

    所谓吟,就是一种不急不慢,韵律性、节奏性极强的,而重在按乐律而有音乐性,但没有定式的乐谱。吟谱要由吟者据自己的感受而创出。故每个人或虽同一个人而有不同的感受时,其吟谱是不同的。“吟咏之间,吐纳珠玉之声;眉睫之前,卷舒风云之色。”(刘勰语),而 “吐纳珠玉之声”用“大珠小珠落玉盘”来形容,则非常形象。

所谓唱,是依照乐律发声,可以用乐谱记录其声,则为唱;而大家公认为美的乐谱则传世为格(词牌),于是多情人又依格而填词,词应运而生也。

    但吟和唱又不能截然分开,它们是有的。吟是没有音符的唱,唱是有音符的吟。有时候还可以吟中有唱,唱中有吟。二者合二而一,相辅相成,辩证统一。古诗词不但都可以吟,而且很多还可以唱。比如乐府诗都可入乐演唱,词更是都能演唱。吟唱的方式多种多样。

所以要会吟诗,建议先去学下乐理--未必要成专家,但常识性地学习下也好。 

    如果按照吟唱者所使用的语言来分类,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种:

 一、用普通话(所谓国语标准音)吟唱。这本来没什么好说的。但若果是古人的诗(即“民国”以前的非“新韵”诗),不论是古风还是近体诗,偶有古音与今音的不同。例如: 杜甫《三绝句》第一首:

楸树馨香倚钓矶,斩新花蕊未应飞。

不如醉里风吹尽,可忍醒时雨打稀。

“矶”、“飞”、“稀”在平水韵中同属五微,但按现代普通话读“矶jī”、“飞fēi”、“稀xī”并不押韵。只有按粤语现代音的拼音方案是:“矶gei1” “飞fei1”;“稀xī,hei1”;则完全同韵了。我们的杜老夫子到底是怎么去读“矶、飞、稀”的,我们无从考究了。那么怎么吟唱呢?

又如第二首:

门外鸬鹚去不来,沙头忽见眼相猜。

自今以后知人意,一日须来一百回。   

“猜”和“回”在《平水韵》中同属十灰,但在现在普通话中也不押韵。

又如杜牧《山行》: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

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用汉语拼音读斜(xié),就不押韵。但按《唐韵》似嗟切;便合韵了。    

    可以明白,要按传统用《平水韵》,则不能不注意古、今音的不同,这些不同,有时可以借助方言加以区分,(但不一定可靠。)或者,不去考究它的韵了,照着现代普通话的发音去吟唱吧,因为连教授们都无法请古人出来“正音”了,奈何。

 二、用方言吟唱。 最好用诗作者当时的方言吟唱。值得一提的是,特别适合诗词吟唱的是那些保留了古音的方言,比如闽方言、粤方言、吴方言、赣方言、客家方言等南方方言。用这些方言吟唱诗词,容易分辨平仄,抑扬顿挫分明,韵味很足。

 三、用戏曲语言、戏曲腔调吟唱。京腔、昆曲、越调、粤腔、桂腔,都可以。戏剧中还有吟唱相夹,半吟半唱的吟唱形式,更宜抒发感情。戏剧中的“念白”,念得不紧不慢,抑扬顿挫,高高低低,错落有致。其实便是很好的韵文吟咏。

 四、用民歌语言吟唱。屈原就是用民歌吟诗的大师。他写的《九歌》多半是楚地祭神的民歌。民歌中,人们使用的大多是方言及民族语言。这方面,我们的群友中,有位黄月霜是老师。

 五、当你用现代国语标准音来吟唱,觉得不通时,可以根据诗句的本意来发音。比如“关关睢鸠”,可以读成“gūgū jū ji”。因为,诗的本意,“关关”是状声词,而睢鸠之鸣,是“gūgū”。当然,如果你是在考试,那么,在教授面前,你仍读guān guān jū jiū 吧。  

    究竟用什么方法来吟唱?叶嘉莹先生说:“可以按照你们自己觉得你们喜欢的、你们适合的调子来随便的吟唱。”只要你自己觉得能够很好地表现作品的感染力,自己觉得好听就行。

话说到了这里,应该说已经说完了。至于吟唱演技,则由人发挥了。我想特别提醒的是:吟唱别人的诗词时,你必须“忘我”,你已经不是你,而是作者的代言人,代作者展示他的所见、所感,你在代作者传情。比如,你要吟唱漱玉的“声声慢·寻寻觅觅”,你碎步出台,欢快地叫声“呜~~我爱你们!~~你们爱我吗”,随后边唱边以舞步从台西走向台东邀宠。小心,潄玉会一脚把你踹下台去!又比如你装着闭眼,满脸苦容,痛不欲生地吟唱太白的“朝辞白帝彩云间”,小心,李白掷来的砖头!总之,你展示的台风,你的肢体语言,也同样是作者的展示,记住,演出时须学会忘我,进入作者的角色。

茶喝完了,煞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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