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律构成基本原则（3）

三、押韵问题

（一）押平声韵原则

1.押韵。又作压韵、叶韵，是指在韵文的创作中，在某些句子的最后一个字，都使用韵母相同或相近的字，使朗诵或咏唱时，产生铿锵和谐感，且使全诗整体感强烈。

首先，格律诗必须押韵，并且要押平声同部韵。现今写诗常用韵有两种：一种是《新韵》，一种是《平水韵》。

每一首诗都是离不开四个基本句式作为起句的（若含特定的变格句“仄仄平平仄平仄”或“平平仄平仄”，就五个起句）。也就是说，七言平起句乙句“平平仄仄仄平平”、丙句“平平仄仄平平仄”最后一个字，一个为平，一个为仄。那么，因为诗是押平声韵的，所以以乙句为起兴的诗，他就是平起平收句，即首句押韵句。而丙句起兴的诗就是平起仄收句，即首句不押韵句。同理，甲句“仄仄平平仄仄平”就是仄起平收句，即首句押韵句，丁句“仄仄平平平仄仄”就是仄起仄收句，即首句不押韵句。

换句话说，在格律诗中，基本句式中最后一字是平声字就必须入韵。不论依《新韵》还是《平水韵》，一首诗中所有韵字必须在同一韵部，不可中途换韵。这种押韵的诗句称为对句（首句例外），押韵的句脚，称为韵脚。基本句式中最后一字是仄声字，就一定是诗中的单数句，叫出句，不押韵。不押韵的句脚，又叫白脚。

例：朱熹《观书有感二首 其二》

昨夜江头春水生，艨艟巨舰一毛轻。

向来枉费推移力，此日中流自在行。

此首诗为仄起平收首句押韵七绝，韵字“生”“轻”“行”三个字都是《平水韵》下平七阳部韵字。也就是说，诗押同部韵，中途不可换韵。这与词、赋是有区别的。第一二四句句脚就是韵脚，第三句句脚就是白脚。

2.借韵。在五言、七言诗首句中，还有一种借韵情况存在。借韵，也有人称之为“孤雁入群”格。始于唐而盛于宋。借韵一般是借用可以通押的旁韵。宋严羽《沧浪诗话•诗体》：“有借韵。”原注：“如押‘七之’韵，可借‘八微’或‘十二齐’韵是也。”郭绍虞校释：“此当指宋时《广韵》或《集韵》韵目通用之例。”清钱大昕《十驾斋养新录•借韵》云：“五、七言格律第一句借用旁韵，谓之借韵。”也就是说，首句押韵韵脚字可以借用旁韵。因为首句本身可押韵，也可不押韵，因此在韵上有所放宽。除首句外，其他各句不存在借韵一说。

例：佚名《清明》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首脍炙人口的名诗其实就是一首借韵诗。依唐时《切韵》，首句的“纷”，属文韵，为借韵。二、四句的“魂”“村”，属魂韵，为本韵。而文韵与魂韵为邻韵。还有如李白《访戴天山道士不遇》、戎昱《移家别湖上亭》，杨万里《雪后晚晴四山皆青惟东山全白》等都是借韵诗。

    （二）押韵禁忌

（1）忌换韵。一首格律诗除了押平声韵外，韵字应该在同一韵部，忌换韵。如果首句押韵，其韵字一般也与各韵字同部，但也可以借韵。

（2）忌出韵。格律诗韵字不用同韵部字，而用邻韵或它韵中的字，是谓出韵。出韵也叫落韵、窜韵、走韵。出韵与格律诗一韵到底的要求不合，是诗家大忌，相当于没有押韵。但首句借韵除外，也有诗家认为结句也或借韵，是谓“孤雁出群”。

（3）忌重韵。同一首诗中，韵字不可以重复使用。但也应尽可能避免同义字相押，如同一首诗中，同时使用“花”与“葩”、“芳”与“香”等，这也当属于重韵。

（4）忌混韵。就目前来说，格律诗要么押《平水韵》，要么押《新韵》，两者不可以混押。押《新韵》的格律诗须在诗题后注明“（新韵”）。

    （三）押韵注意事项

（1）凑韵、挤韵与撞韵现象。一是凑韵，亦称挂韵脚。谓所押之韵，与全句意义不相关，或与前一个字难以组织合乎诗意的词，只是为了押韵而勉强凑合。凑韵，初学者最易犯此病，当戒。当然有的初学者为了押韵而把一个词中的字序进行颠倒，是谓倒韵，如为了押韵而把“前后”颠倒为“后前”。然这种颠倒一般用于并列关系的词较多，若字序颠倒后于词义无碍，不妨倒用；而于一些习惯性用法的词不可前后颠倒，如“乾坤”“阴阳”“好坏”等不可倒用。

二是挤韵。也称犯韵、冒韵，是指在诗句中不是韵脚处过多使用与韵脚同韵的字，读起来拗口，甚至有的诗家认为，有一个字与韵脚同韵也算挤韵。但也有诗家认为，如确实回避不了使用同韵字，同韵字离韵脚越远越好。

三是撞韵。或者叫上尾。诗除首句外，如果在不用韵的那句（白脚句）（比如绝句的第三句，律诗的第三、五、七句）尾字也用与韵脚同韵母的仄声字，就叫撞韵。也就是说，白脚字的韵母与韵脚字的韵母不应该相同，

例：王安石《泊船瓜洲》

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

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王安石这首诗就是一首撞韵诗。“岸”为白脚，虽然是仄声字，但与韵脚字“间”“山”“还”的韵母相同。而谁可否认这是一首佳作？由此可见，撞韵在古人格律诗中也是可见的，毕竟不是禁忌。

但也有诗家认为于首句不存在撞韵一说，即首句白脚与韵脚同韵不属犯忌。理由是首句本可不押韵，即使同韵也不妨碍韵脚的和谐。

（2）避免出现同音或变韵相押现象

一是同音不押。指虽然很多韵字在同一部，但他们读音完全相同。在写诗选择韵字时，不可连续使用同音韵字，如“纲”与“刚”、“西”与“溪”、风”与“枫”等，他们的读音完全相同，不可以连续作为韵字用于同一首诗的押韵，但中间隔一个其他音的韵字则可。

例：李白《客中行》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义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这首诗的韵字为“香”“光”“乡”，其中“香”“乡”使用是可以的，因为其中相隔“光”韵。若把“光”字换成“相”“厢”“襄”“缃”“骧”等完全同音字，则违同音不押的要求。

二是变韵不押。因古汉语读音与现代汉语读音有较大的区别，虽然韵字为同部，但有部分韵字相互间在今天读起来缺乏韵味，有“同部不韵”的感觉，其实《平水韵》本身就存在着一部多韵的问题，如上平声九佳中的“佳”与“怀”等，尤其是上平声十三元中的许多字等，读音绝然迥异，若把这些字用于同首诗来押韵，就现代人来说，势必造成在听觉上韵字不是相同韵部的感觉，这就完全违背了格律诗为求押韵而和谐好听的初衷。这虽然不是禁忌，但应该尽量避免。

例：赵寿珍《自题梅花》

傲骨嶙峋一树梅，逆风吹送冷香来。

岁闲非是闲无事，只为诗翁冒雪开。

民国温岭籍诗人赵寿珍的这首诗韵脚是“梅”“来”“开”，均属于《平水韵》上平十灰，但“梅”与其他两字现代读音区别很大，作为一首诗的韵脚字，感觉不出他们间的韵味来，好在是首句韵脚，不会影响到全诗的韵味。

我提出来“变韵不押”，可能有人反对。但若今人写诗，今人都觉得无韵味，那这种押韵于今人来说，有何意义？故此，在此提倡今人写诗，应该注意这个问题。

（3）避免出现阴阳失调现象

就当代人来说，写诗还存在一种值得注意的事项，就是韵字出现了皆为现代汉语中的阴平或阳平字，出现了韵脚的阴阳失调。一般以韵脚字要阴平字与阳平字混用为宜。于古代诗家来说，是没有这个问题的，因为不存在阴平与阳平问题。

例：朱熹《春日》

胜日寻芳泗水滨，无边光景一时新。

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

此为仄起首句押韵绝句，其中韵字“滨”“新”“春”在现代汉语或新韵中均为阴平字。

当然，还有哑韵、僻韵，甚至还须注意同形异义字的押韵问题，如“鲜”字于下平声一先韵中作“新”字理解，而于上声十六铣韵里则作“少”字理解。务必明其义方知其韵，如果用作“少”意时也用作押韵字，就会贻笑于方家。

（摘自朱庆文专著《格律诗十讲》（西泠印社出版社出版），订阅请微信3001217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