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养心入境之乱弹琴

文/黄东亮

        诗词吾爱之久矣，醉于其境深矣，然因多年疲于奔命，劳心劳力，几欲弃之。近年偶然无事，闲情偶寄，阅诸子百家，赏唐诗宋词，恣意把玩，愜意吟哦，愈觉传统文化博大精深，江山代有才人出，颇羡其真才识、真情怀、真境界。惜乎自己才力不逮，难窥堂奥，所得所见，仅九牛一毛。然犹幸幡然醒悟，抛开杂念，徜徉其中，亦是养神净心。虽不能力追，而尚能略知一二，实深有所益。

        遥想青莲居士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贺知章惊呼谪仙人。其飘然而来，倏然而去，挟天地之大气，拥不世之才气，天马行空，毫无羁绊，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故青莲每挥毫作诗，极少雕章琢句，亦不镂心刻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一气呵成毫无做作，触目之处皆为春色。

        又少陵野老有云：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誓不休。少陵饱经沧桑，饱读诗书，历折而不挠，下笔如有神，吟就大量经典之作，正所谓功到自然成。叹今人沉于喧嚣浮名，忍不住满天飞，多喜雕虫小技，奉为上宾，洋洋得意，何成大格局？以至缺乏真创作力，诸多作品昙花一现，惨不忍睹，惟配得上垃圾桶之命运。

        故知诗之高下，全在精气神，在境界，在格局。人活境界，无境界者则只见物。诗成境界，无境界者则闻之俗。境界有高有低，低境界者谓无境界，高境界者源于高格调，令人神思俱旺。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登高望远，方心胸开阔而升华也。作诗词若不在境界上用心，而只在其他方面用功，则必落下乘。大家之作， 其言情也必沁人心脾，其写景也必豁人耳目，其议论也必醍醐灌顶。

        吾今习古典诗词，尤需注重营造意境，境生象外，妙出其中，意境乃诗词美之核心。无论现实派，浪漫派，甚或象征派，超现实派，其写诗最终指向与追求，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之美妙境界。勿论其承认与否，怀赤子之心，抒本真之情，提升诗意而令人眼前一亮、心中一动，为其自觉或不自觉之选择。杜甫为感世伤时之高手，然其诗满含理想与向往：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李白为浪漫主义天才，然其于天马行空中，又常常俯瞰大地：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义山于晚唐衰微之中，品尽幽暗，尽象征主义味道，具有朦胧诗美：曾是寂寥金烬暗，断无消息石榴红；然其犹写“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之诗句。皆眼界阔大，感慨良深，当令吾等细细品之，习之笔中。

        “东方黑格尔”刘熙载曰：诗可数年不作，不可一作不真。诗人应抱诚守真，肝胆照人，方可握生活之脉搏，悟艺术之真谛，感天下之心灵，既出色又本色。若浮光掠影，扰扰攘攘，或虚与委蛇，则会无病呻吟，玩物丧志，瞎子摸象，扰人清梦。功夫在诗外，欲求诗境，当修心为，立于天地，通于阴阳，外观万种事物，内生千般情意，味之愈深，识之愈真。养精蓄锐，运思成妙，一挥而就，浑然天成。如与万物相通，如与神灵相交。有多大气场，方有多远境界，吾们当体悟也，吾们须努力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