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连队边上的那条路,没有路名。因为仅此一条,别无他路,似无取名以示区别的必要。路的前生是大堤,人们习惯延用旧称:沿大堤出去向南;或者:沿大堤往北。“大堤”成了这条路的指代。
路的旁边有一条同样长的人工河——中心河,修筑大堤的土就是中心河里挖出来的。路、河两条线并行,线的两边一溜排过去大概各有六、七个连队,构成一个“非”字形,场部坐落在直线的**。
这条路南北向,笔直。因前生是大堤,故而高出两边很多。两面斜坡多植树,形成林带。放眼远望,似乎可以看到路的尽头,其实望不到,因为路实在太长了。路面不宽,两部手扶拖拉机勉强擦肩而过。
虽说功能变了,但路是还是泥路,并没有实质上的改变。倘若多日晴好,路就成
“泥粉路”了,一刮风,尘土飞扬。时间长了,靠路边的绿从上往下渐渐转为黄绿,树干离地一米以内已然和路面浑为一色。行走路上,远远望见一团浮尘慢慢移近,路人赶紧趋避上风,低头掩鼻侧身停步,但听得拖拉机的“突突”声由远及近轰鸣起来又渐渐远去,才继续赶路。待回到宿舍早已灰头土脸,一定得先在门外用力跺脚再使劲掸灰然后洗脸漱口才行。当时流行黑面白边的松紧鞋,爱干净的回来就将鞋换下,拿去河边用刷子仔细洗刷干净,摆屋顶上晾晒。
如遇连绵雨天,此路就换了另一副模样:一条条歪歪扭扭的车辙错综交叉,深深地凹陷着,状如开膛破肚,惨不忍睹。车辆一旦陷在里面,那就非几个壮劳力推不动。如果陷得很深,就得回连队搬救兵,有时还需牵条老牛前去帮忙。此时人们出行必得穿高筒防滑靴才行。等到雨过天晴,车辙被晒得定了型,路也不好走。幸而路面上是盐碱土,比较松,用力敲几下就散掉了,然于车辆往来还有绊倒倾翻的危险。为了行车安全,人们就往凹陷处填煤渣、石子,将路碾平。如此一来,看上去就像打了一块块深深浅浅的补丁。而随着四季循环,类似的一幕不断重复上演。这样来回折腾,旷日持久,这路就变了形了,不仅难走还非常难看,破破烂烂的。
四十多年过去了,这条路的惨状深深地刻在记忆中。至于后来路面铺了石子水泥柏油什么的,那已是好几年后的事了。
20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