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那些事儿
我是伴随着毛主席重上井冈山的脚步,出生于大洋洲公社杨家大队郑家脑村。我家地处公社所在地。我的成长,注定要跟艰苦朴素相伴。生活艰苦,读书刻苦,劳动辛苦。到了入学年龄,遇上“五二二”学制,即小学五年,初中两年,高中两年。我常说,自己是读书时间最短的一代人。国民教育时间虽短,但是让我变成了一个十分听话的孩子。在家听父母的话,在校听老师的话,参加工作后听领导的话,入党后听党的话。我7岁入学,12岁读初中,14岁考入大洋洲中学读高中。大洋洲中学,地处偏远丘陵山区,距离我家十多华里。然而这个丘陵山区有个响亮的名字,叫做牛头城。据考证,牛头城是商代王朝城堡,距今已有三千多年,极具考古价值。我的高中学业就是在大洋洲中学完成的。
大洋洲中学是一所乡村中学,前身为1969年创办的大洋洲“五。七”高中,校址设在大洋洲牛头城。1970年改办大洋洲“五。七”中学,当年,全县各中学由“三三制”改为“二二制”,小学全部实行五年一贯制。学校创办时,借用中堎水库青年场用房为校舍。1970年后,学校发动师生到中堎水库等地挖残亘墙角旧砖,到荒野挖无人受理的古墓残砖,上山砍杂木,辅助建成了3间简易校舍。1974年正式投入校舍基建,校园占地10000平方米,内有运动场地3400平方米,橘树500多株。
决战高考
1981年,年仅16岁的我高中毕业。临近高考,我收拾书包和铺盖回了家。这也意味着我的人生走到了十字路口。母亲知道这是到了过关斩将的时候了。“考得起就考,考不起就回家砍茅草!”而学校领导和班主任就向我灌输“一颗红心,两种准备”思想,实际上和我的母亲想法是一样的,只不过是说法不同而已。母亲没有文化,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也不知道怎么来安慰我,鼓励我。但是,母亲的目光充满了期待。她深知自己的儿子身体单薄,不是从事体力活的料,多么希望我能够金榜题名,不负苍天和祖先。由于家境贫寒,家里也没钱买什么补品。然而,母亲的一个举动,还是让我感动,至今都留在我的记忆深处。那是临行前,我背上书包,就要奔赴考场,刚出家门,母亲把我叫住,“把它拿去。”母亲双手递给我一个用手拍包好的包裹,我接过包裹,才知道,原来是刚煮熟的四个鸡蛋,热乎乎的,从我的双手,一直温暖到我的心间。我知道,在当时,鸡蛋可是农村人的高级补品,除非家人出现头痛,才能煮一个鸡蛋吃,说是吃了鸡蛋就不头痛了。一般人家都是留着招待客人的。我想,母亲是在为我祝福,为我鼓劲,为我能够象鲤鱼一样跳出龙(农)门加油助威。
那天,我和我的同学一同奔赴县城参加高考,学校还专门请了一辆大卡车。我和我的同学全部站在大卡车的车厢里。车厢是带有车棚的,可以防止风雨的侵蚀。然而卡车在砂石路上奔驰,不时卷起阵阵尘土,倒灌进车棚里。当卡车开到县城,到达目的地,我和我的同学个个灰头灰脑。尽管如此,这还是我人生第一次乘坐汽车,真正体会到了汽车的速度。
来到县城,我和我的同学被安顿在县文化馆吃住。在两天的高考期间,班主任李老师对我和我的同学无微不至的照顾。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伙食办得非常好,象过年一样,餐餐有肉吃,饭菜特别香甜可口。这也是我几年中学生涯中吃得最好的两天。跟在学校食堂的饭菜比,简直是天壤之别。想起高考期间的伙食,至今还让我回味无穷。考试前一天的晚上,李老师还特意嘱咐我和我的同学,学习不要太晚,到了10点统一安排熄灯睡觉,以便养精蓄锐,决战考试。头一天上午的考试结束后,吃过中饭,李老师又安排我和我的同学午休,告诉我和我的同学把考过的科目忘掉,不要去思考,集中精力准备下一趟科目的考试。强调一定要午休好,放松心身休息,到了时间准时会叫醒。总之,李老师是千方百计为我和我的同学创造一个良好的考试环境。
那年高考,我上线了!
时至今日,我才知道,1981年全国参加高考259万人,录取28万人,录取率11﹪。这是恢复高考制度后,我的家乡第一个考出去的人。消息传来,我的父母既没有什么夸赞,也没有什么奖赏。但是,脸上却露出了会意得笑容。我明白,父母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这笑容就是对我最好的褒奖,这笑容就是举全家之力供我上学读书最好的肯定。虽然父母不能开口说一句话,却更能明白人世间的好歹;虽然父母不会表达真情,却为我操劳默默付出了半辈子的心血。
挑灯夜读
高中学习是紧张而又艰苦的。白天,科任老师倾力灌输,甚至挤占副科和晚自习时间,大搞题海战术。除了吃饭和睡觉,其余时间都呆在教室里。对着眼前层层叠叠如山的复习资料,默默牢记老师讲的知识和重点,蓝黑墨水写完了一瓶又一瓶,油印试卷做完了一张又一张。因学校地处偏僻丘陵山区,没有高压线路,只好自筹资金兴建发电房。学校发电是靠一台手扶拖拉机作动力,白天跑,晚上兼发电。当时物资紧缺,柴油凭票,所以学校供电也是限量的。晚上要延长学习时间,就得自己准备一盏煤油灯了。
每个同学课桌上一盏煤油灯,是我高中学习生活的真是写照,也是我记忆深处挥之不去的“靓丽”风景。煤油灯大都是自己亲手制作的。取一个空墨水瓶,在瓶盖中间钻个圆孔,再用一管牙膏皮做成一根灯芯管,嵌入瓶盖,剪一段面纱带子,穿进灯芯管,上头露出半个厘米的芯头,然后插入灌有煤油的墨水瓶中,把瓶盖拧紧,一盏煤油灯就做好了。用火柴点着,煤油灯就能发出微弱的灯光。我的高考倒计时就是这盏煤油灯陪我度过的每一个加班的夜晚。在煤油灯微弱的灯光下,我了一道道数理化难题,背诵了一篇篇名人名作,模拟考试了一张张外来的油印试卷。
我想,我的近视跟当年的煤油灯脱不了干系。简陋的教室,昏暗的灯光,承载着我专心求学的艰苦岁月。现在回想起来,我对于那段时光充满了眷恋。感谢那段时光,让我养成了艰苦朴素的习惯;感谢那段时光,让我学会了难题的方法;感谢那段时光,让我经历了艰苦生活的历练。
有一天上早自习,我和我的同学正在聚精会神的读书,突然,教室照面墙轰的一声垮塌下来,顿时,全部同学呆若木鸡。“快往外跑!”坐班的廖老师大喊一声之后,大家才争先恐后跑出教室,所幸没有造成人员伤亡。后来,我和我的同学搬到了学校大礼堂的主席台上课。此后的一段时间,我一直心有余悸,难以集中精力上课学习,听到一丁点风吹草动,立刻想到危险的发生。由于礼堂的主席台是用木板铺就的,行走的时候,不时发出吱呀的声音。调皮的同学故意制造恶作剧,趁老师不在上课之际,突然双脚用力盾击地板,发出巨大的震动人心的响鼓声,引得全部同学差点紧急疏散。
教室倒塌事件发生后,给同学们心理造成一定的阴影。学校也没有专门请来心理健康专家来为之疏导。这种担惊受怕的课题生活持续了一个月之久,后来才慢慢消失,逐渐恢复正常。
勤工俭学
尽管学习紧张,但是每天还要抽空参加劳动。这种劳动主要是种菜。当时,学校有一块很大的菜园,每个班都有种菜的任务,所以,在每个班教室的最后面整齐的排放着一排尿桶和尿竹罐,成为我的高中生活又一道“靓丽”风景。教室里摆放尿桶,可不是方便学生尿尿的,而是种菜浇水用的。每天下午上课结束,我和我的同学就扛着尿桶,争先恐后来到小便池抢肥,动作慢了就抢不到尿了,只能给菜浇水了,不利于蔬菜的生长。菜园就在校园的边上,只有一条马路之隔。菜园紧邻渠道,就是中堎水库的配套渠系,常年水流不断,极大地方便了同学们浇水种菜。个子高大一点的同学一个人就可以从水渠里挑一担水爬上岸,我因个子比较矮小,就两个人抬一只尿桶,有时体力不支或者操作不当,抬水上岸时,尿桶从中间滑向一头,尿痛中的水泼洒出来,湿透全身衣裤,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如果说种菜是勤工俭学,那是可以承受的,然而,开荒造田、上山砍柴、挑土积肥却是对我体弱身体的严峻考验。有一次上山砍竹子,由于没有磨刀,结果误了砍柴功。别的同学一刀下去,一根竹子就倒下了,我要连砍几刀,半天时间下来,双手磨起来血泡,任务还完不成。此后的一个礼拜,右手连笔都握不稳,体力严重透支。1976年,县文教局向全县学校发出“因地制宜,种养为主,开展勤工俭学活动的通知”。大洋洲中学筹建勤工俭学生产基地,开垦荒田17.6亩种植水稻,荒地8亩,种植蔬菜、油料;荒山50亩栽种油桐。1980年,大洋洲中学勤工俭学收入0.66万元,荣获全省和全国勤工俭学先进单位。勤工俭学的收入使用:“用于扩大再生产,添置课桌凳。修建校舍,购买教学仪器和图书,美化校园,辅助办公费,减免学生杂费。”(《新干县教育志》1993年4月)唯独没有改善学生伙食的记载。
凑桌吃饭
高中学习紧张,而且生活艰苦。学校食堂伙食非常不尽人意。每餐只有一个菜,几乎是萝卜干、霉豆腐和泡(重)菜三个菜轮流坐庄。米饭是用大木罾蒸煮的,清香扑鼻。学生吃饭在大礼堂窗口排队,一一凭饭票打饭,学校工友用量筒给每个学生盛饭。量筒有一两、二两、三两、五两不等。量筒早期是采用木制品,后来改成了铁皮制品。
饭票是怎么发放的呢?学生从自家用袋子把大米背到学校,然后送到食堂称重,同时按量缴纳一定的柴火费,之后食堂发给等量的饭票。
学生排队打好了饭,便自由组合8人一桌,领取一木盘菜,然后推荐一人把菜平均分给大家。就这样,一餐饭就算用过了。家境好一点的同学,就会从家里带来一罐萝卜干炒肉一类的菜补充营养,且可以吃上几餐,不易变质。
尽管学校食堂菜品单一,且枯燥无味,然而还会状况百出,给学生的伙食雪上加霜。泡(重)菜可是食堂的主打菜,需要吃上一段时间。其实就是学生种的白菜,到了收获的季节,统一交给学校食堂,由于白菜不便储藏,食堂便把大量的白菜堆放在一个个庞大的水池之中浸泡。待白菜由绿色变成了微黄,便源源不断地登上学生的餐桌。可恶的是,由于浸泡时间一长,加上温度升高,泡菜就会长蛆,结果泡菜带蛆一同走进了学生的餐桌。每每端到炒熟的泡菜中,看到零零星星蛆的尸体,都会将其倒在大礼堂的地面上,遇到这种情况,就只能是吃白饭了。菜里发现蛆的消息传到食堂管理员耳朵,管理员居然在早操结束的集会上对全校学生说,蛆经过高温烧炒吃了没关系!同样学生将菜倒在大礼堂满地都是的要算带有煤油味的萝卜干了。原来食堂工友起早做饭,手端煤油灯去取萝卜干,不小心将煤油泼入整坛的萝卜干中,又舍不得把整坛萝卜干倒掉,就这样将就烧制给学生吃,带煤油味的萝卜干就是这样炮制出来的。
当然,那时也吃过一餐好饭。那时学校安排我和我的同学上山砍小山竹。由于参加劳动,每人都得砍上一捆小山竹,然后用柔弱的肩膀扛回学校,这就造成回校时间早晚不一。学校食堂也就破例,没有沿袭8人一桌的吃法,而且开饭时间也延长了,学生劳动回到学校便可吃饭,打好饭,同时一一享受一勺炒青菜。我那天打好饭,直接从食堂工友师傅那里分得一勺炒青菜。青菜炒得油光水滑,不知是超负荷劳动饥饿的原因还是菜好的原因,我食欲大增,这餐饭吃得津津有味。这是我在学校吃到的一次最好的炒青菜,那可是工友师傅真正放足了油炒出来的青菜,也算是学校对学生辛苦劳动的一次加餐吧!这餐饭,让我至今记忆犹新。
1982年大洋洲中学便取消了高中,办成了初级中学。我也就成了大洋洲中学的末代高中毕业生。如今的大洋洲中学早已搬到了镇上,原址改成了牛头城村小。当年用坟砖建造的校舍已经拆除,取而代之的是钢混结构的新型校舍。伴随那些危旧校舍一去不复返的就是“勤工俭学”了。祝福牛头城小学的孩子们健康、快乐的成长!
高中那些事,续写详尽,对往昔求学岁月的一腔深情,溢于字里行间。若能好好剪裁一下,文章将更为出色!
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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