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暖人生

       小时候，农村处在“以粮为纲，全面发展”的时代，我家也养了几只山羊作副业，可是薅草饲喂，大人是从来都顾不上的，这活很自然地落到了我的身上，薅草便也成了除了上学以外的第一要务。

       都知道羊很是温顺，但爬高上低的野性与生俱来，如不对其有所约束，啃了树皮、吃了庄稼，就会惹出麻烦，最坏的结果是得照价赔偿。把它拴在柱桩上饲喂，是农家广泛采用的不得已的方法，可没了自由，它吃下的每一根草，都得送至跟前，稍有欠缺就咩咩乱叫，让人生厌。所以，每到傍晚放学就会急着向家赶，扔下书包就去野外媷草，尽可能多的采集让它饱餐。

        晴天还好，媷的草还能满足需求，甚至还能干储一些以备应急，遇到连阴雨就不行了，打饥荒几是成定局的。当你走近湿漉漉的草棚，它们就会用那期待的眼神和温柔的叫声煽情，让你不得不犯愁。也是为了不让大人多操心，在那积极向上的年代里，作起了损公肥私的事。无奈中，竟打了颖河堤坝上杨柳的主意，那繁茂厚绿的树叶也就成了我眼中的饲草，也更是羊的最爱。不过，解燃眉之急是要担风险的，万一被堤管员逮到，一罚、二批、三检讨，那可是最丢人的事了。记得那是一个傍晚，雨刚停，我就费力地爬上了湿滑的柳树，才折了几枝，就远远地见堤管员快步走来，我麻利地下来捡起树枝急闪进火麻地里，大气不敢出，心更是怦然乱跳，整个儿处于极度的恐惧中。透过麻叶间的缝隙，只见他看了看树上新的折茬，呆了半天也没有要寻找折技人的意思，竟又前面走去，最终受侥幸感驱使，仍为羊抱回了一携“草”。谁知堤管员比猴都精，第二天早上就去村上转悠，竟在包括我家在内的几家门前，发现有被羊吃剩的枝条，结果母亲被罚了两天工分，还做了检讨。自此以后，我也再没有这样为羊找食了。

      平时媷草感觉是挺烦挺累的，可到了署假，却翻转成了快乐的事。因为只要打着薅草的旗号，就可摆脱父母的约束，游泳、钓鱼、捉鸟、打牌，可玩的随心所欲，甚至忘掉出门时的嘱咐，忘掉羊的期盼，更甚者还会做一些错事。不过，更多的时候都能背上一捆青草，摇摇晃晃地在夕阳下归来，步履蹒跚，情景依依。

       那时候，不使用除草剂，也无外来植物侵入疯长，路边的草多瘦弱泛黄，除老人能耐着性子用斜铲戗些，小伙伴们是无工具的徒手媷拨，夹杂在苗间嫩草才是最佳所选。不过，队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玉米田的草欢迎去媷，而豆地是不允许小孩进的，意思是怕损坏了豆苗，可这毕竟是一种诱惑。记得一个下午，只顾得嘻戏，竟把媷草的事忘的一干二净，猛然想起时，夕阳的余光已照在我们尴尬的脸上，不知谁说了句豆地的草多，于是就偷偷摸摸进了地，说来也巧，正好被巡查的队长撞上，他大老远就喊着说要抓一个典型，看以后谁还敢乱趟豆田。我们一听，抓起蓝子就跑，可队长也较真，直追得我们丢了鞋子，追得我们筋疲力尽，还好，残疾的腿限制了他的速度，要不然真的是逃不掉的。

      辗转回来，一种憎恨油然而生，也巧，在下公路的转弯处，见伸向路中央的树枝末端，结了一个硕大马蜂窝，顿时生了主意，几个人一商量，决定报复一下队长。经几天的观察，发觉他是个责任心很强的人，几乎每天都要把村地巡视一番，也天天经过此处。

        记得那天下午，我们提前用抛物的方法，把薯滕系向树枝的近蜂窝处，长长的一端扯向玉米地，我们紧紧地攥着，守候到傍晚，一颠一跛的身影才向这里走来，见其至树下时，不知谁猛烈地扽起秧滕，黄蜂瞬时被惊扰，四散乱飞寻起袭击者来，自然，他挨了一顿狂蜇，可不知何故。这虽解了气，最终还是受到了母亲的严厉批评。

       暑期媷的草羊是吃不完的，大多的是晾晒起来干储。阳光的毒辣与否，决定着干草的质量，一旦光照不足，草干的就慢，及至干时也会失去原味的清香，甚至夹杂些霉气，挑剔的羊就不喜欢了。为了避免这些不足，大多选择晴热的天气，在空场上，将肥嫩的青草摊的薄薄的，再用桑叉翻上几次，半天的时间就会萎缩下来，变干，干成一种苍白的绿，干成一捆捆的踏实，把它垛在门外以备冬需，记得每到垛前取草，我都会先抓起一把放在鼻端，用力的嗅，用心的闻，去品味夏之清香，回味阳光的热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