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评】宇辉评杨文龙《七律.酒醉》

——《黄浦江诗潮》诗词选评

作者：刘宇辉

《七律.酒醉》

酒癫忽作少年狂，野马嘶奔未有缰。

无忌无遮抛块垒，不端不敬踢围场。

心求沉醉能忘我，梦转深更却忆娘。

醒酗两间容赤子，古今唯见是萱堂。

作者：杨文龙    地区：广东珠海

好的诗词往往以真情实性感动着读者，诗人杨文龙的《七律.酒醉》就是如此。当诗人放下枷锁饮酒乃至酒醉，无拘无束地说些或做些平常不敢为之事，真性情生发、酒醉后怀念母亲的深情是让人过目难忘的。

“酒癫忽作少年狂，野马嘶奔未有缰。”首联直接从鲜明的酒醉状态作起：当喝酒喝过一定量，人就兴奋起来，疯疯癫癫地如同少年一般狂野，又如一边嘶叫一边奔跑的野马脱离了缰绳的束缚。“少年狂”和“野马嘶奔”虽为两种不同的形容，但均是酒醉后神似活现的状态，其中“忽作少年”的童真心态及“未有缰”爆发的豪情，也让读者如释重负。此处活用比喻手法，给全诗奠定了生鲜活力的基础。

“无忌无遮抛块垒，不端不敬踢围场。”颌联承首联进一步写酒醉后的所说所为：酒醉时，不管什么需要忌讳或遮掩的，只要憋在心中不愉快的都抖出来；也不管哪些需要端正或尊敬的态度，还做些不礼貌或不合时宜的事。“无忌无遮”对“不端不敬”，为酒醉时无所顾忌的内在意识对付诸实施的外在态度。“抛块垒”对“踢围场”，前者侧重说，后者侧重做。“块垒”（堆积物）代心中郁结的不平或愁闷，“围场”（供皇帝贵族围起来打猎的场地）喻喝酒前一团和气的场面。两“无”、两“不”、一“抛”、一“踢”使此对仗意境大开，有“李白醉酒让高力士脱靴”潇洒之妙，读者可以尽情脑补酒醉者的放肆所为，甚至与人的不雅冲突，包括他可能破坏的酒桌气氛。

“心求沉醉能忘我，梦转深更却忆娘。”颈联由醉酒转到梦见娘亲。大凡买醉之人多是为了忘却自身的烦恼，诗人也不例外，在深更梦起娘亲及相关的点点滴滴。“心求沉醉”对“梦转深更”为醉前所求对醉后所梦，“能忘我”对“却忆娘”为喝酒时的有意识对醉梦中的无意识，此对仗是标准的流水对，上下相承，两句不能互相脱离，更不能颠倒，在语言结构上有一定的前后秩序。

“醒酗两间容赤子，古今唯见是萱堂。”尾联照应首联，在外放纵的赤子奔向母亲并被母亲宽容接纳的感慨中收合：不论酒醒还是酒醉、不论撒不撒酒疯，能让孩子赤诚相见的，古往今来唯有母亲大人所在的居所吧。在中国的文化意象里，游子出门前在母亲的居所前种下萱草，萱草代表母亲或孝亲，此处借“萱堂”以代母亲的居室或母亲的内心深处，有哪一个母亲的心胸不是始终为孩子敞开的呢？首联到颌联已为酒醉的大开，颌联到尾联则在思母情感的水到渠成之际完成酒醉的大合。

中国古今文人大多谨小慎微，左怕得罪于权贵，右畏失宠于财主。且文人一直作为依附官僚权贵的寄生阶层，害怕封建官僚的“文字狱”，不只影响仕途良性发展，更甚至断送卿卿性命。目前我国已非封建王权的私有制社会，但几千年封建官僚思想根深蒂固，非几年或几十年即可消除的，而人民当家作主尚未真正实现，封建官僚主义的既得利益集团临时复辟，因权力私有化、财产私有化导致贫富严重两极分化，不少文人（尤其是无固定工作者）不得不又卑躬屈膝起来，几人如鲁迅胆敢把真性情外露？

唯有喝酒时，仨俩文人借着朦胧醉意，偶尔放肆一番。但放肆之后，又或多或少得罪某些人，这是有失仪态之外人们不敢醉酒的主要原因。而最不计较酒醉丑态和放肆胡为的，多是至亲至爱或至真至善之人，但金钱至上的现实社会，几人能表里如一地接纳酒醉的有失体面者或赤贫者？对于诗人来说，唯有敬爱的母亲。哪怕是“望子成龙”，母亲对最不景气或最不争气的孩子也无俗无求、无所嫌恶，这也是天下人古今人都能体会的共性——母爱的伟大。

“勇敢里面有天才、力量和魔法。”当一个人不再谨小慎微、不再惺惺作态，就是勇敢而自然的真实和可爱。“母爱是世间最伟大的力量。没有无私的、自我牺牲的母爱的帮助，孩子的心灵将是一片荒漠。”当一种思念已经不能面对，唯有在梦中实现，就是深切而宝贵的醒悟和珍惜。这就是《七律.酒醉》的感人所在。

2018年11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