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刀：《莺啼何处——莺啼序格律寻踪》

一、存世作品中，谁的最早？

    为什么要确认谁的作品最早？
    因为词的声律是活的，它会随着使用人的不同而变化。从最早的作品，可推断词牌确立的初衷和原貌，从后续的作品

中，可以看出后人对声律的不断改进。这些知识，都有利于最佳词谱的确立。

    查百度百科“莺啼序”词条，其词牌沿革中云，“始词为高似孙作”。然在左洪涛撰文《从词牌看道教对诗词的影响

》中，莺啼序被列为由王喆（即所谓的“中神通”王重阳）所创立。

    经查找宋元期间存世作品作者的生年，列表于附一。

    宋元期间存世作品的作者有：叶润、徐宝之、高似孙、刘辰翁、吴文英、汪元量、赵文、黄公绍、王重阳，共九人，

除王重阳生于北宋外，其余均生于南宋。吴文英1251年将莺啼序“大书于壁”时，年已在五十左右，此时王重阳早已作古

81年左右。王重阳去世时，高似孙23岁。根据王重阳莺啼序中“由此三年，渐令堪睹”，及结句“害风得遇”判断，该作

应是作于1163年王重阳填堵了“活死人”墓后不久，而此时高似孙年方五岁。另，王重阳所作莺啼序刊于《全真集》全十

三卷的第四卷，也间接佐证了作品问世的时间段为较早的相应时期。

    由此可判定，王重阳的作品是最早面世的。

    按照创调者常截取首创作品的某个片段词句作为调名的习惯，王重阳作品首句“莺啼序时绕红树”中的前三字已经强

烈暗示了真正的创调者是谁。

    后来偶然查到，实际上，左洪涛在十多年前的《莺啼序词调新考》一文中，已经更详细地论证了，根据目前已面世的

作品来看，王重阳才是莺啼序的创调者。

二、莺啼序的本初格律

    由前所知，莺啼序的本初格律，应该从王重阳的作品推演。先将其作品录如下（已根据韵脚、并按意群予以分行），

相应格律附于原文下面，由于平水韵的最早编撰者刘渊刊书于1252年，王重阳不可能用平水韵，也不可能用元朝才编撰的

中原音韵，出于他的爱国情结，更有可能沿用北宋陈彭年编纂的《大宋重修广韵》（《广韵》），所以，声律的确定均是

依据广韵查出的。实际上，广韵与平水韵的差别不是很大，马虎一点，用平水韵代替广韵也可以将就，只是这里要究竟声

律，半点马虎将就不得：

原文：莺啼序时绕红树，应当做主。
广韵：平平仄平仄平仄，中中？仄。

原文：骋嘤嘤、莹莹声音，弄晴调舌秤羽。
广韵：仄平平  中中平平  仄平中仄仄仄。

原文：潜身在、朱林茂处，愈绵变百般言语。
广韵：中平仄  平平仄仄  仄平仄仄平平仄。

原文：喜新铅、新汞俱齐，叫归宗祖。
广韵：仄平平  平仄平中  仄平平仄。


原文：唤觉呼惺顿，晓本元初，天然规矩。
广韵：仄仄平中仄  仄仄平平  平平平仄。

原文：定分他、甲乙庚辛，九宫八卦门户。
广韵：仄中平  仄仄平平  仄平仄仄平仄。

原文：驱四象、通推七返，用千朝、炼成文武。
广韵：中仄仄  平平仄仄  仄平平  ？平平仄。

原文：这金丹、由此三年，渐令堪睹。
广韵：仄平平  平仄中平  中中平仄。


原文：婴儿夸虎，姹女骑龙，白云招翠雾。
广韵：平平平仄  仄仄中平  仄平平仄仄。

原文：各各擎、钢刀慧剑，接刃交锋；隐秘藏机，两家无惧。
广韵：仄仄平  平平仄仄  仄仄平平  仄仄中中  仄平平仄。

原文：乌龟赤凤，前来降伏，和合罢战休兵戍。
广韵：平平仄仄  平平中仄  中仄中仄平平仄。

原文：被灵童、结构同相聚，
广韵：仄平平  仄仄平中仄。

原文：从兹慢慢，搜寻宝贝完全，要见便教知数。
广韵：中平仄仄  平平仄仄平平  中仄中中平仄。


原文：明珠万颗，吐出神光，倒颠笼罩住。
广韵：平平仄仄  仄仄平中  仄？中仄仄。

原文：迸一条、银霞袅袅，撞透清霄，晃耀晴空，遍开琼路。
广韵：仄仄平  平平？？  中仄平平  仄仄平中  仄平平仄。

原文：中间独现，真妙真玄，星冠月帔端严具。
广韵：中仄仄仄  平仄平平  平中仄仄平平仄。

原文：把双眸、高举频回顾，
广韵：仄平平  平仄平平仄。

原文：观瞻了了清清，湛湛澄澄，害风得遇。
广韵：中平中中平平  中中平平  仄中仄仄。

    正谱的最终构成，还要参照句型结构来确定。所以，下面来作相应的分析。

三、莺啼序的句型构造
    
    从前可知，上面的句型构造，除了第一意群，其它基本是依照吴文英的句构断句的，读起来显然颇有不通顺之处。下

面逐意群进行分析清朝及以前的作品使用韵律的情况，以便给实际写作时提供格律及韵脚的变通途径。

    第一意群：莺啼序时绕红树，应当做主。

    这个意群历史上有五种断句生成的句型，

    1、碧鸡唱晓霞散绮，重关征画。  （杨慎七、四断句）
    2、四皓俱官，剩一佚、等于倦鸟。（佘仪曾四、三、四断句。后叹格）
    3、残寒正欺病酒，掩沈香绣户。  （吴文英六、五断句，后句领）
    4、一曲清溪下，无数野鸥閒鹭。  （王策五、六断句）
    5、荼一番过雨，洒残花似雪。    （徐宝之减一字，两领四言句）

    然而，有文说，徐宝之第一句由于录入错误，实际上是“荼縻一番过雨”，如果过是这样，则上列第五种句型就与第

三种句型完全相同了。除了这个减字句型外，其它句型用来给王重阳意群断句，都不能令人满意，如下：

    1、莺啼序时绕红树，应当做主。
    2、莺啼序时，绕红树、应当做主。
    3、莺啼序时绕红，树应当做主。
    4、莺啼序时绕，红树应当做主。

    经仔细分析，觉得三、四、四断句，才能比较好地兼顾声律和句意。

    莺啼序，时绕红树，应当做主。

    其声律：【平平仄，平仄平仄，中中？仄】，可以使后八个字构成【平仄平仄，去平去上】的准对称音律（把上声看

成平声）。从文字上看，“序”字作动词解，啼序 = 序啼 = 渐次鸣叫。“时绕”= 常常。“红树”= 开满红花的树。“

应当”，应事得当也，其中的“事”指“鸣叫”。“做主”，主持决断也。“应当做主”=“做主应当”，可理解为“随

心所欲”。此一意群可能是化用了唐代诗人王建所作的《调笑令·胡蝶》“胡蝶，胡蝶，飞上金枝玉叶。君前对舞春风，

百叶桃花树红。红树，红树，燕语莺啼日暮。”

    这一意群，翻译成白话，就是：“黄莺在红花盛开的树丛中随心所欲地断续鸣叫”。

    从词牌的名字看，似乎也映证了“莺啼序”是单独的一句（逗）。

    第二意群：骋嘤嘤、莹莹声音，弄晴调舌秤羽。

    这个意群上面的断句，也是按照吴文英的作品分段的，共有四种句型结构。

    1、算成败利钝，非臣逆睹，至死后已。    （刘辰翁五、四、四断句，首句一领四句型）
    2、倒银海、蘸影西城，四碧天镜无际。    （吴文英三、四、六断句，前两句叹格句型）
    3、鱼更断续梦难成，残镫欲灺红蕊。      （吴昌绶七、六断句，前句为标准律句）
    4、正补衮黄阁初开，城南尺五韦杜。      （曹贞吉七、六断句，一字领两六言句）

    实际上仔细分析一下，就可以看出，它其实是一个一字领两六言句的句型，即：

    骋嘤嘤莹莹声音，弄晴调舌秤羽。

    从字义看，“弄晴”，指禽鸟在初晴时鸣啭、戏耍。“调舌”，此处指鸟在啼鸣。“秤羽”，这两个字找不到相应的

解释，从字面看，“秤”应该是名词当动词用，转义应该同称赞的“称”，“羽”，当然是指羽毛，所以，“秤羽”也就

可以解释为“称赞，炫耀自己的羽毛”。联想到王重阳是道士，得道称为“羽化成仙”，这就解释了王重阳创作莺啼序词

牌的缘由，他要用这篇作品记录自己的悟道。

    这一意群，翻译成白话，就是：“黄莺在自己嘤嘤莹莹的歌声里，尽情地炫耀漂亮羽毛，因为这万里晴空是自己用歌

声呼唤出来的。”

    第三意群：潜身在、朱林茂处，愈绵变百般言语。

    这个意群上面的断句，是按照吴文英的作品分段的，总共有四种句型结构。

    1、画船载、清明过却，晴烟冉冉吴宫树。   （吴文英三、四、七断句，前两句成叹格）
    2、更落尽梨花，飞尽杨花，春也成憔悴。   （汪元量五、四、五断句，前两句成一字领四言排比句型）
    3、见丝柳青青，袅娜如学宫腰舞。         （汪元量减两字五、七断句，前句领格）
    4、茭草荡湾环洲渚，轻风送幅蒲帆快。     （杨慎七、七断句）

    然而根据王重阳的句子，似应按两个叹格构造，因为这样恰好可以构成排比式叹格对： 潜身在、朱林茂处，愈绵变

、百般言语。   

    第四意群：喜新铅、新汞俱齐，叫归宗祖。

    这个意群上面的断句，是按照汪元量的作品分段的，总共有五种句型结构。

    1、念羁情游荡，随风化为轻絮。    （吴文英五、六断句，前句领格）
    2、漫二升自苦，教人吊，卧龙里。  （刘辰翁五、三、三断句，前句领格。可看作上型派生，可不分断后两句）
    3、问青山、三国英雄，六朝奇伟。  （汪元量三、四、四断句，构成三字叹格领四言对仗句型）
    4、只秦淮仍荡春波，绝无残树。    （周祖同七、四断句，前句领格）
    5、感人生、无异朝露。            （奕绘减四字，作叹格）

    王重阳的意群断句，应该是第4种句型，即：喜新铅新汞俱齐，叫归宗祖。

    第五意群：唤觉呼惺顿，晓本元初，天然规矩。

    这是第二片第一意群，共有三种句型。

    1、十载西湖，傍柳系马，趁娇尘软雾。    （吴文英四、四、五断句，末句领格）
    2、格外娇憨怎画，正无赖、轻寒轻暖。    （奕绘六、三、四断句，后两句叹格）
    3、宝剑名驹去尽，只有哀弦泪帕。        （王策减一字六、六断句成六言排比句型）

    但根据王重阳文字，按以上不减字的断句，可有

    1、唤觉呼惺，顿晓本元，初天然规矩。
    2、唤觉呼惺顿晓，本元初，天然规矩。

    但都有些说不通顺。经仔细研读，觉得应该是“唤觉呼惺顿晓，本元初天然规矩。”，后句领格。

    这其中“唤觉”，见《道家修真心法》太玄十二时歌其二中有“鸡呜丑，梦中唤觉明元首”句子，可从中推测唤觉的

意思。“呼惺”，见《性命雙修萬神圭旨》中，有大溈智頌雲：真佛無為在我身，三呼三應太惺惺。可以推知一二。“顿

晓”，就是顿悟，一下子都明白了的意思。唤觉，呼惺，顿晓，这都是道家修行得道的最初表征，所以后句说，这本都是

“元初”的自然症候。所谓的“元初”，是指“三炁者,元初、元始、元极”之一也。

    第六意群：定分他、甲乙庚辛，九宫八卦门户。

    这是第二片第二意群，上面的断句，是按照吴文英的作品分段的，总共有五种句型结构。。

    1、误惊起、风竹敲门，故人还又不至。  （吴文英三、四、六断句，前两句叹格）
    2、断桥外、小院重帘，那人正，柳边住。（赵文将吴文英句型末句做了腰拆）
    3、空翠湿衣不胜寒，日华金掌沆瀣。    （黄公绍七、六断句）
    4、想当日流涕新亭，过江名士何处。    （周祖同七、六断句，前句领格）
    5、正朝打孤城，寂寞斜阳影里。        （汪元量减两字五、六断句，前句领格）
    *、避人，渐飞入琼林藏身，桃杏深处。  （汪元量此作后人断句错误，经仔细分析，其实就是吴文英句型）

    其实，王重阳的句子分断，应该更适合于周祖同的句型。

    第七意群：驱四象、通推七返，用千朝、炼成文武。

    这是第二片第三意群，上面的断句，是按照吴文英的作品分段的，本意群总共有五种句型结构。

    1、倚银屏、春宽梦窄，断红湿、歌纨金缕。     （吴文英两个三、四对偶叹格断句）
    2、待河梁、一尊落月，生非死别君如酹。       （刘辰翁将吴文英句型后叹格替换为标准七言律句）
    3、忍重看残笺泪血，化腥碧斑斓悽楚。         （姚华断句为两个七言对偶领格）
    4、正沉沉、春深似海，低徊年华金缕。         （龚自珍将吴文英句型后叹格合句减一字）
    5、映斜阳、老驱来，漾新蟾、雏凫惊起。       （陈维崧）

    从王重阳作品这一意群的文字推断，其句型是对偶式的，既可以理解为叹格对偶句型，也可以理解为领格对偶句型。

    第八意群：这金丹、由此三年，渐令堪睹。

    这是第二片第四意群，上面的断句，是按照吴文英的作品分段的，本意群总共有三种句型结构。

    1、怕因循，罗扇恩疏，又生秋意。      （吴文英三、四、四断句，前两句叹格）
    2、望故人阁上，依稀长剑方履。 （刘辰翁五、六断句，前句领格）
    3、芍陂鄠杜足平生，千场硙碓。        （陈维崧七、四断句）

    这个意群的两个活用句型，都是减字的，其它几乎都是三字叹句领四言对仗的句型，说明这种句型在这个位置上恰如

其位。

    第九意群：婴儿夸虎，姹女骑龙，白云招翠雾。

    这是第三片第一意群，上面的断句，是按照吴文英的作品分段的，本意群总共有五种句型结构。

    1-1、幽兰旋老，杜若还生，水乡尚寄旅。    （吴文英四、四、五断句，前两句骈格，后句添字格）
    1-2、西湖旧日，画舸频移，叹几萦梦寐。    （吴文英四、四、五断句，前两句骈格，后句领格）
    1-3、麟翁衮舄，领客登临，座有诵鱼美。    （吴文英四、四、五断句，前两句骈格，后句缀格）
    1-4、置之勿道，逝者如斯，甚矣衰久矣。    （刘辰翁四、四、五断句，前两句骈格，后句添字在第二字）

    2、此时此际，又满院春光，可尝閒步。      （潘西凤四、五、四断句，中句领格）

    3、高情谩赋，蕙带兰襟，蛾眉古来相妒。    （叶润在吴文英句型的末句添一字）
    4、其閒剩有，蕨嫩笋甘芹脆，迈肉林酒沼。  （佘仪曾在吴文英句型的中句添两字）

    5、琼娘暗泣。向柔乡伴夜无寐。            （易顺鼎减两字四、七断句，后句领格）

    第一种类型的四种子类型算作一种类型，是因为它们都可以划为添字格。而五字的所谓添字格，其中四字作骈句，添

字在首，就是领格，添字在尾，就是缀格，添字在中间，就是中间添字格，简称添字格。添字不计平仄。当然，添字格可

替换为标准五言律句，也就是第四个子类型。

    第十意群：各各擎、钢刀慧剑，接刃交锋；隐秘藏机，两家无惧。

    这个句型与吴文英的句型是一样的，除三字叹句声律不同外，它们都是三字叹格引领的四言复合对仗句型，难度比沁

园春的一字领四言四句句型更甚。这个意群共有十二种句型。

    1、别后访、六桥无信，事往花委，瘗玉埋香，几番风雨。 （吴文英三字叹格领复式四言对仗句型）
    2、君其为吾归计，为耕计。但问某所泉甘，何乡鱼美。   （刘辰翁六、三、六、四断句，后两句两字领四言对仗）
    3、不恨赋归迟，归计大误。当时只合云龙，飘飘平楚。   （赵文五、四、六、四断句）
    4、有列阵大旗飘出，画角呜咽，骨化青磷，血飞红缕。   （周祖同七、四、四、四断句，前句领格）
    5、隐隐是、廿年前，鸳鸯社。无数碎恨零愁，暗中牵挂。 （王策三、三、三、六、四断句，前两句叹格）
    6、幡影护蔫红，几日露叶霜蕊，瘦倚斜阳，顿成秋苑。   （蒋春霖五、六、四、四断句）

    7-1、怎忍把、芳菲容易委路。春还倒转归来，为君起舞。  （赵文原断句）
    7-2、怎忍把、芳菲容易，委路春还，倒转归来，为君起舞。（按吴文英句型断句）
    7-3、怎忍把、芳菲容易，委路春还倒转，归来为君起舞。  （按内容重新断句，前两句叹格，后两句对偶）

    8、又谁料浮沈，自得鱼计，赏心乐事，良辰美景。      （刘辰翁减两字五、四、四、四断句，前两句领对仗）
    9、慨商女、不知兴废。隔江犹唱庭花，馀音亹亹。      （汪元量减两字三、四、六、四断句，前两句叹格）

    10-1、漫容与横流，齾岸芜汀，鱼翻鸢笑。              （佘仪曾减四字五、四、四断句，前句添字格）
    10-2、任波涌鱼愁，歌拂鸦惊，井蛙空笑。              （佘瑸减四字五、四、四断句，前句领格）

    11、宛濠上、华林鱼鸟，相忘不言而笑。                （冒纶减六字三、四、六断句，前两句叹格）  
    12、渔火焰、涟漪倒影，归棹穿方罫。                  （杨慎减七字三、四、五断句，前两句叹格）

    第十一意群：乌龟赤凤，前来降伏，和合罢战休兵戍。

    这个意群是按吴文英断句的，共有四种句型。

    1、明良庆会，赓歌熙载，隆都观国多闲暇        （吴文英四、四、七断句）
    2、钓得鳌来，晒将网去，拨棹入、江乡渔市。    （陈维崧将吴文英末句换了叹格）

    3、枕戈饮泪，量沙夜唱，涸鱼空望，西江润赋，  （杨玉衔添一字，作四言四句）

    4、此生不愿多才艺。功名马上兜鍪出，          （刘辰翁减一字七、七断句）

    依据王重阳文意，实际应是：乌龟赤凤，前来降伏，和合罢战，休兵戍。

    第十二意群：被灵童、结构同相聚。

    这个意群是按吴文英断句的，共有五种句型。    

    1、遣丹青、雅饰繁华地。 （吴文英三五断句，叹格）
    2、笑虚名何与身前事。               （刘辰翁一字领七言）

    3、莫书生、误尽了，人间事。 （刘辰翁添一字三、三、三断句，首句叹格）

    4、流离琐尾悲逋瘁。                 （杨玉衔减一字作七言律句）
    6、让神仙、消受风流。 （奕绘减一字作叹格）
    5、向宵深梅花睡。                   （易顺鼎减两字。变吴文英叹格为领格）
    

    根据王重阳句意，应断句为：被灵童结构，同相聚。前句领格。但也可以如刘辰翁那样，作成一字领七言。顿号通常

用于将不合律句标准的句子逗顿开，而这里的句子完全合于律句标准，作为三、五断句，实属勉强。

    第十三意群：从兹慢慢，搜寻宝贝完全，要见便教知数。

    这个意群仍然是按吴文英断句的，共有十种句型。

    1、平瞻太极，天街润纳璇题，露床夜沈秋纬。      （吴文英四、六、六断句）
    2、昔年种柳江潭，攀枝折条，噫嘻树犹如此。      （刘辰翁六、四、六断句）
    3、时时说与，地上群儿，青琐瑶台，阆风悬圃。    （刘辰翁四言四句）
    4、羽觞莫算，忘忧抚几之馀，斜影落，归鸦搅。    （佘仪曾将吴文英句型末句腰拆）
    5、低徊自忖，本来非，负心人，偏负翠楼珠瓦。    （王策将吴文英句型中句腰拆）

    6、独醒难继山公，上马旌旗动，又还惊起鸥鹭。    （叶润添一字六、五、六断句）
    7、春莺儿啼罢，游丝更比人闲，闲情何处消遣。    （奕绘依吴文英句型添一“儿”字）
    8、区区相望，饿死西山，悬目东门，人生何乐为此。（刘辰翁添两字四、四、四、六断句，中二句作排比）
    9、松灯点点互月彩。卧玉塔浮澜，素娥窈窕千态。  （杨慎添两字七、五、六断句）
 
    10、东君岂是无能，成败归来，手种瓜圃。         （赵文减两字六、四、四断句）

    依据王重阳文意，实际应是：从兹慢、慢搜寻宝贝，完全要见，便教知数。王重阳在词里喜好用叠词和顶针技法，以

加重、突出传道的重点、要点，知道了这个特点，就好理解，“慢慢”用的不是叠词结构，而是顶针结构，因为只有顶针

结构，才能构造出叹格来。

    第十四意群：明珠万颗，吐出神光，倒颠笼罩住。

    这个意群与吴文英断句相同。有以下三种句型。 

    1-1、清风观阙，丽日罘罳，正午长漏迟。    （吴文英四、四、五断句，后句领格）
    1-2、沉香拂拂。亭北阑干，已得君王顾。    （汪元量同吴文英断句，后句缀格）
    1-3、蒹葭深处，应有闲鸥，寄语休见怪。    （黄公绍同吴文英断句，后句添字格）

    2、莲枝解脱，丈室禅枯，任鬓丝素染趱。    （蒋春霖依吴文英句型末句添一字）

    3、因思畴昔，铁索千寻，谩沈江底。        （汪元量减一字四言三句）

    第十五意群：迸一条、银霞袅袅，撞透清霄，晃耀晴空，偏开琼路。

    此意群与第十意群一样，都是三言叹语领复合四言对仗句型。有八种句型

    1、为洗尽、脂痕茸唾，净卷曲尘，永昼低垂，绣帘十二。  （吴文英三言叹句领四言复式对仗句）
    2、挥羽扇、障西尘，便好角巾私第。清谈到底成何事。    （汪元量三、三、六、七断句）
    3、留得影事模糊，还为落英吹泪。空山鹤梦醒来未。      （易顺鼎六、六、七断句）
    4、固亦知彭殇悉妄，修短难言，以后视今，由视昔尔。    （易顺鼎七、四、四、四断句）

    5、度美曲、造新声，乐莫乐此新知。思美人兮，有花同倚。（高似孙添一字三、三、六、四、四断句）
 
    6、海底鱼龙珠吐，上下澄鲜，玉壶无翳，襟怀都好。      （佘仪曾将吴文英句型叹句减一字与下句合）
    7、月黑白林明处，香软寒轻薏苡，缸中梨梦萦呗。        （杨慎减一字六、六、六断句）
    8、近水清音，嘹亮水调，依稀赏心娱目，灯前偏好。      （许嗣隆减一字四、四、六、四断句）


    第十六意群：中间独现，真妙真玄，星冠月帔端严具。

    此意群刊出断句与吴文英同。共有六种句型。

    1、殷勤待写，书中长恨，蓝霞辽海沈过雁     （吴文英四、四、七断句）
    2、金垆尚西，氍毹犹暖，文鸾飞去。箫声歇、 （樊增祥将吴文英末句四、三腰拆，并将韵脚前推，末句叹语后连）

    3、回首新亭，风景今如此。楚囚对泣何时已。 （汪元量依吴文英句型，中间句添一字）
    4、因孤彩笔芳笺，拟待倩取游丝，系却离绪。 （叶润添一字六、六、四断句）

    5、浑都不管，愁侬怨汝。灵犀一寸明见，     （龚自珍将吴文英末句减一字）
    6、无主春归，莫愁人老，但省识、           （奕绘减四字四、四、三断句，是与下意群合为一个意群考虑）

    第十七意群：把双眸、高举频回顾。

    此意群刊出断句与吴文英同。共有三种句型。

    1、漫相思、弹入哀筝柱。          （吴文英三、五叹格）
    2、且绿阴多处修花谱。            （赵文一字领七言）

    3、花间索句图中见。              （奕绘减一字作七言律句）

    依据王重阳文意，实际应是：把双眸高举，频回顾。

    第十八意群：观瞻了了清清，湛湛澄澄，害风得遇。

    此意群刊出断句与吴文英同。共有五种句型。

    1、伤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断魂在否。      （吴文英六、四、四断句）
    2、曲高调古。更人何在，谁比和、此幽素。    （叶润四、四、三、三断句）
    3、伤心木客，秋吟当哭，长歌泪盈茧纸。      （杨玉衔四、四、六断句）
    4、凭谁为、问东君，恁样春光，有无主否？    （黄人将吴文英首句腰拆）

    5、尽将狂态留传，待入才人剪灯话。          （王策减一字六、七断句）

    根据王重阳喜好顶针、叠句的习惯，实际断句似乎应该这样：“观瞻了、了清清湛湛澄澄，害风得遇”，中间一字领

六言。


四、莺啼序的标准格律

原文：莺啼序，时绕红树，应当做主。
广韵：平平仄  平仄平仄  中中？仄。
标准：平平仄，平仄平仄；仄平去上。

原文：骋嘤嘤莹莹声音，弄晴调舌秤羽。
广韵：仄平平中中平平  仄平中仄仄仄。
标准：领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

原文：潜身在、朱林茂处，愈绵变、百般言语。
广韵：中平仄  平平仄仄  仄平仄  仄平平仄。
标准：平平仄、平平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

原文：喜新铅新汞俱齐，叫归宗祖。
广韵：仄平平平仄平中  仄平平仄。
标准：领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


原文：唤觉呼惺顿晓，本元初天然规矩。
广韵：仄仄平中仄仄  仄平平平平平仄。
标准：仄仄平平仄仄，领仄仄平平仄仄。

原文：定分他甲乙庚辛，九宫八卦门户。
广韵：仄中平仄仄平平  仄平仄仄平仄。
标准：领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

原文：驱四象、通推七返，用千朝、炼成文武。
广韵：中仄仄  平平仄仄  仄平平  ？平平仄。
标准：平仄仄、平平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

原文：这金丹、由此三年，渐令堪睹。
广韵：仄平平  平仄中平  中中平仄。
标准：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


原文：婴儿夸虎，姹女骑龙，白云招翠雾。
广韵：平平平仄  仄仄中平  仄平平仄仄。
标准：平平仄仄；仄仄平平，领平平仄仄。

原文：各各擎、钢刀慧剑，接刃交锋；隐秘藏机，两家无惧。
广韵：仄仄平  平平仄仄  仄仄平平  仄仄中中  仄平平仄。
标准：仄平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

原文：乌龟赤凤，前来降伏，和合罢战、休兵戍。
广韵：平平仄仄  平平中仄  中仄中仄  平平仄。
标准：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仄、平仄仄。

原文：被灵童结构，同相聚，
广韵：仄平平仄仄  平中仄。
标准：领平平仄仄，平仄仄。

原文：从兹慢、慢搜寻宝贝，完全要见，便教知数。
广韵：中平仄  仄平平仄仄  平平中仄  中中平仄。
广韵：平平仄、领平平仄仄，仄平平仄，平平仄仄。


原文：明珠万颗吐出，神光倒颠笼罩住。
广韵：平平仄仄仄仄  平中仄？中仄仄。
标准：仄仄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上去缀。

原文：迸一条、银霞袅袅，撞透清霄，晃耀晴空，遍开琼路。
广韵：仄仄平  平平？？  中仄平平  仄仄平中  仄平平仄。
标准：仄仄平、平平仄仄；仄仄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

原文：中间独现，真妙真玄，星冠月帔端严具。
广韵：中仄仄仄  平仄平平  平中仄仄平平仄。
标准：平平仄仄；仄仄平平，平平仄仄平平仄。

原文：把双眸高举，频回顾，
广韵：仄平平平仄  平平仄。
标准：领平平仄仄，平仄仄。

原文：观瞻了  了清清湛湛澄澄，害风得遇。
广韵：中平中  中平平中中平平  仄中仄仄。
标准：平平仄、领平平仄仄平平，平平仄仄。

五、莺啼序的主旋律设计

    所谓的主旋律，是由韵脚末三字来体现的。可以看出，莺啼序主旋律是【平平仄】杂以少量的【平仄仄】。但是，仔

细观察主旋律可知，如果谱按照标准律句成文，这些【平平仄】其实都是【平仄仄】。

    这其实涉及的是谱所表达的风格。谱的风格有两种，一种是律句风格，一种是将律句按宽限规则加以变化而体现出的

风格，这里将它称为歌词风格，因为它体现了更多的声律跌宕。

    例如，【仄仄平平仄仄平】是律句风格，它的宽限形式【平仄仄平平仄平】就是歌词风格，后者的平仄起伏要比前者

多一个到两个。也就更适宜用来模拟较为委婉的语气和表达更复杂的感情。

    作为词谱本身，推荐使用的风格，自然唯律句风格莫属，因为它更表征了节拍的本来面貌。

    以此，该谱以风格而言，可有多种选择：

    1、【平平仄】
    2、【平仄仄】
    3、【平平仄】与【平仄仄】交替出现
    4、按片规划【平平仄】与【平仄仄】的使用

    除了上面的考虑以外，仄声具体用哪个声调，也是要仔细考虑的。简单地说，表达委婉，用上声韵，表达激昂，用入

声韵，表达气势，用去声韵。总之，要将韵脚的声调与内容协调一致。当然，有规律地交错运用仄韵的各声调，就是属于

比较高阶的技巧了。

    主旋律涉及的是韵脚。由于三字叹语领复合四言对仗句，使得意群过长，以此，可以考虑增加韵脚，同时也可以辅以

韵脚的位置调整。

六、要不要允许作者对格律进行变通和改造？

    其实，这样的提问实际是根本不必要的，因为回答因该是肯定要的。囿于前人“调有定格,句有定数,字有定声”的论

断不肯变通，本质上是源于对文言只进行了表面字义的粗浅理解。前人所谓的“定”，并不是精确意义上的锱铢必较，而

是指“不离定远”，即，对调的格，句的数，字的声，都不要离开“定格”、“定数”、“定声”太远，是允许些微变通

的，否则清朝也就不会有“又一体”的大量存在。反而是民国以后至今，“又一体”几乎不再看到新面孔，也许这是随着

文言文“基本死亡”之后发生的必然的文化传承丢失现象吧。


【附一：宋元期间存世作品作者生年表】

南宋·叶润
    《景定建康志》卷二二录存其词一首,《全宋词》据以录入。《景定建康志》成书于1261年

南宋·徐宝之
    理宗宝庆元年（1225年）预解试

高似孙
    生卒：1158—1231，孝宗淳熙十一年（1184年）进士

刘辰翁
    生卒：1233.2.4—1297.2.12，景定三年（1262年）登进士第

吴文英
    生卒：1200？～1260？，淳祐十一年（1251），涌金门外西湖边丰乐楼重建，吴文英作《莺啼序》长调“大书于壁”

，一时满城传颂。

汪元量
    生卒：1241～1317年后

赵文
    生卒：,约宋末前后在世

黄公绍
    生卒：宋元之际

王哲（王重阳）
    生卒：1112～1170

【附二：】
莺啼序词作的资料来源：https://sou-yun.com/QueryCiTune.aspx?id=814&page=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