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聯句腳脞談 : 定式與統合式》 
      晴嵐書室謝池春（沛文）撰 

由於余教授論馬蹄韻一書的惡劣影響，今天年紀稍輕的，在長聯句腳，甚至在律句的句中平仄認知上，都扭曲了傳統觀念。
我瀏覽過、非常感激時習之先生，與陳壽德先生質疑馬蹄韻的論述，因為現在所見，基因變種的「馬蹄韻」，已經蠱惑了詩、聯界頗大部分人心！時先生《質疑馬蹄韻》的論述，其熱誠與用力令我非常感佩！

環顧周邊討論，總難免有點遺憾，因為讀過的論述中，（似乎）大都沒能同時明確揭露：余教授扭曲真正馬蹄韻定義的狡獪，仍被他以伸縮自由的定義，作無限擴張的論述，牽引著繞圈子，以致費盡移山心力，依然被余氏信徒們從（虛假）數據中直接明顯，或暗中隱晦地護航。
我希望糾正現時人們被誤導的普遍錯判，提醒對句腳論述應有下面的基本認知：

一）馬蹄韻是定式。以長聯上幅各句腳計論，起始與結尾必須單平或單仄，因此馬蹄格真正形態是兩頭尖，必定是「仄平平仄」四句或以上的雙數句才能成形。例如起始為「仄平」，繼而必以「平仄」頂上，再以「仄平」貼之…，因而四句聯「仄平平仄」成其雛形，六句聯「平仄仄平平仄」始能現其平仄全形真身，這才是叫做平頂平，仄頂仄的頂貼形態，否則不合格。若是「平平」或「仄仄」起始的，如五句聯「仄仄平平仄」，實只是「句律格」，叫做兩兩替進，不叫頂貼遞進，兩兩起始絕不能視之為馬蹄韻；同理，律句的句中（非句腳）兩兩起始交替，更不能稱為馬蹄韻，這原本是國人的歷來共識，但余教授著書鼓吹馬蹄韻，聲明「聯律從根本上說就是馬蹄韻」、「馬蹄韻既用於聯句句中，亦用於聯句句腳」，而今很多人受其影響，句中都只懂得叫馬蹄韻，重要的是扭曲甚至改變了韻律的概念；即使當今以數據質疑馬蹄韻的論者亦同樣受其影響，不少都下意識犯這些錯誤，墮入余氏設下的陷阱。可見這種蠱惑言論多麼狡猾荒謬，影響惡劣！

二）歷來句腳規律的專論匱乏，我們只能憑長期（免於那些年的斷層）浸淫的自身體驗發論。
長聯由二三句開始發展時，聯腳起初是長平（一仄）格：
「……平平平平平平仄」
當長聯發展，越來越多句數之後，便引入駢驪與律句節奏概念。緊隨「一三五不論，二四六分明」意涵，律句句中的兩平兩仄交替，若變成各自換頭連續交替（如對聯的長句），可成為馬蹄韻形態，形如「仄平平仄仄平平仄……」，但若是在句中，這從來不稱之為「馬蹄韻」。從另一角度看，「平仄仄平」交替也可以視為律詩、排律句間的起句粘對規律。所以「句腳」之馬蹄韻者，實是句中律作為長聯句腳律的運用。於是，在四句或以上的雙數句對聯中，自然地突顯出馬蹄韻的強烈特色，於是傳統真正的馬蹄韻被獨立出來了。既然馬蹄韻以單聲（平或仄）起句而獨立出來，便須與另外兩兩起句的句律格式分別開來。
因此馬蹄格實際上是句律格兩兩替進的變格，它沒有變格再變格的理由。可以將馬蹄格回歸說成為「句律格」，相反，卻不能將句律格（兩兩替進）稱為「馬蹄格」（兩頭尖）。馬蹄韻强烈獨特的個性，決定它只能是定式，不可能信馬由韁，若不成形，即不合格。

三）內地由於傳統長聯文化曾經幾近斷層，余教授的馬蹄格坐大言論一出台，令詩聯界淺齢文友耳目一新，以為真正的傳統終於找回來了，非此莫屬了，於是争相歸附，而今已經顯現「新」馬蹄韻一格獨大，一格獨行的無知態勢。新一輩詩人們竟不能警覺，這是窒礙詩聯文化發展，僭越傳統詩學，令漢韻文學理論倒退數百年的景象，遺害至大。

根據我們海外長期的傳統文化體驗，眾多句腳規律之中，長平格的包容性是最大的。它與句律格、長平系列格、馬蹄格，相對於其他形式來說，是應用率比較頻繁的大格式。而其中馬蹄韻卻因為相對較為拘謹，局限性較多，今天它如此「排除異己」的獨大，絕對是詩聯領域的不幸，這種態勢無論是否余教授的初衷原意，岳麓社與教授的權威性效應，已經侵蝕毒害著今日的詩詞聯壇眾生。 

四）句腳長平格（被誤稱「朱氏格」，因朱氏答問前實已流行，另論）的實用性與頻繁度，是現實的仍然存在事實。從我們長期居處海外地域的詩聯生活體驗看，此格的應用是持久、重要而不容否定的，視野狹窄的論者卻對此偏多質疑，至令不少內地文友產生同樣的誤解。余教授與信眾們對馬蹄韻論述採用了加法，對長平格卻用減法，實際上長平格除了可以純粹是「全平一仄」式，亦可用以統合其他格調，而較多時是「長平統合子聯格」（另論），這是長平格的獨特功能。但這種功能余氏信徒們都「看不出來」，有意無意地將之「忽略」掉了：凡是以長平統合的都被視為不符合長平格，反而論述馬蹄韻者，將句腳「平仄」的也叫做「慢蹄格」，「平平仄」的叫做「疾蹄格」，無奇不有，看來單句聯也可以稱為「馬失前蹄格」，四句聯不如稱為「飛馬奔騰格」，豈不更加痛快？這是得了「口蹄病」嗎？而另外，又將凡兩兩起始的單數句聯（如五句「仄仄平平仄」），通通歸納到馬蹄韻數據之中，因為只要遮蓋、打碎其他規格，就可以讓馬蹄韻一格獨大了，對長平格更加壓縮不遺餘力。

為省篇幅，謹錄兩聯於此，兩聯相隔時間跨越三個世紀：一為清人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製，是長平統合子聯格；另一為香港聯謎社社長2011年逝世時，其子作的輓父聯，是純粹的長平（一仄）格，顯示長平格的生命力至今歷久不衰。

1）澳門同善堂藏聯（光緒二十一年黃槐森撰聯）：
拯疾苦於窮檐，飢贈粥，寒贈衣，病贈藥，亡贈棺，薑丸安胎產，燄口慰幽魂，如斯事事周全，圖報自應啣結眾； 
曉愚頑以炳鑑，父言慈，子言孝，兄言友，弟言恭，敬信接朋儕，和順諧夫婦，藉此般般提醒，嚮風那禁澨陬來。 
上聯句腳：平//仄·平/仄·平/仄·平/平仄 
下聯句腳：仄//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池春按：此聯屬長平統合子聯格，只上聯看，凡斜線內「仄·平」者均為子聯（聯中聯），其子聯之下聯均作平聲處理，這是長平子聯格的一種方式，首句與末兩句均為散律句，皆平聲煞腳，明顯即見長平統合之意。順提：下幅聯第四五句平仄與上聯音步節奏雷同，或引争議，其實亦是長平統合子孫聯（自對）之一種，但能否與上聯匹對，此處暫不討論。

2）2011年香港聯謎社白福臻社長逝世，各方撰聯致輓，今選錄其子撰寫之輓聯如下：
父親大人冥鑑
傾九十餘年 精研聯謎詩書 創作永無休 咏唱吟哦 廣會文人雅士
念千重恩澤 盡授毫箋墨硯 劬勞仍未報 悲悽愴慟 長懷嚴父良師
不孝男雲鵬 雲階 拜輓 
上聯句腳：平平平平仄
下聯句腳：仄仄仄仄平 

池春按：值得注意的是，此聯長平格出自香港聯謎社白社長後人手筆，必定是傳統淵源，足見長平格至今聯家應用的存在事實，其他海外聯家作品多如此，聯例不贅了。 
引用例句，有時並不足以證明甚麼，但卻也往往能說明甚麼。這兩副對聯跨越三個世紀的呼應，固然很能說明長平格系列法度森嚴的應用技巧、靈活變通而又合理的包容性，更能讓我們看到其久遠存在的不争事實，與其在對聯製作中的巨大影響力。建議新生代的詩聯學者們，放眼國際整個華人圈子，摯誠地去瞭解傳統文化的歷史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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