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真理与写诗之实践

毛泽东的智慧是怎么评价都不为过的，尽管一直还无人赶得上，通过学习他的智慧至少不会差十万八千里，乃至是非颠倒，南辕北辙。

这也可以避免犯“小聪明”。小聪明与智慧的区别就在于是否以真理为考量。瞄准真理、探寻真理，而不被一己所局限，首先就是智慧的，真理也必然越追求越近。相反，小聪明是不顾真理的，而是千方百计从个人主观出发来满足一己之各种各样的想法、欲望和感受的。

不顾真理，最显著的缺陷就是囿于个人目的而凭主观行事、跟着感觉走，容易对是非发生动摇、含混，乃至放弃或颠倒，最根本的原因仍然是不能或不愿透过现象看本质。这种做法不仅是与智慧毫不沾边的小聪明，且越走越接近智慧的反面。就仅以写诗讲，例如顾城《一代人》：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这首诗从少数人感受出发，把翻身了的国度看成“黑夜”，并用“寻找光明”来否定一个新时代，完全抹杀了更广泛的现实及其历史背景，而且以偏概全地冠以了“一代人”，这就是仅看到现象而看不到本质的结果。

殊不知，最终证 明的是，只有作者迷失了自己，而他冠以的“一代人”恰恰是在他以为的“黑夜”基础上，才能一如既往地走向更光明的未来，并最先成了改革开放的中坚力量，后来又成了引导全国人民走向共同富裕的领导者。不无讽刺的是，在这如火如荼的一切之中却没有了作者的身影，在光明与更光明之间，他仍然没有找到光明，何其可悲。

更可悲的是，这首诗竟有太多的后来者说好，认为怎么怎么有艺术的美。这一是暴露出了愚昧和幼稚这一人群不在少数，也说明了人之所以愚昧和幼稚，根子是因为还不能透过现象看到本质，其关键原因则无疑是启蒙的问题。

在当时的年代里，人们对毛泽东思想耳熟能详，是多少习惯于透过现象看本质的，那么为什么作者看不到？显然是作者过于狭隘的视界，让他真的蒙住了眼睛而使自己孤独地处于自己编织的“黑夜”。这种情况下，作者再怎么有“黑色的眼睛”也是幻想，于是“寻找光明”也不得不成为空洞的梦想，与其说这是自我启蒙不到位，莫如说是自我拒绝了启蒙。

由此可知，即使会写诗，即使走出了写作业阶段，也还是要面临启蒙的问题，而这时的启蒙已经不简单是有个好的人性意识、做个好人这么单纯了，那么是什么呢？

面对纷杂的世界，人一旦走入社会，最关键、最重要、最核心的启蒙是真理的启蒙。不懂得真理，才意味真正的“黑夜”。这首《一代人》和它的作者，不能不说就是这样的证 明，也包括赞赏这首诗的人。

有人恐怕说，这首诗有艺术水平，就诗论诗还不行吗？不行！想想罂粟花好看，为什么不推广？毒草就是毒草，不能变了样子就看不出来。

想一想，说到罂粟花能明白，说到这首诗便翻不过个来，是什么问题？该有的启蒙没有启蒙，脑筋就不够用，智慧就跟不上来，透过现象看本质的能力就有欠缺，就会把没有理当有理来讲，反而对谁都不服，让谁也说不通。

难怪一直以来总有人借文革的失误把毛泽东抹黑得一塌糊涂，搞得各个层面都不敢提毛泽东和毛泽东思想，也弄得满社会人人没有信仰，让自知之明、舍己为人、公大于私等等刚刚建立起来的新社会价值观成了笑话，不仅贪污腐败猖獗，人人思腐更是严重。

可笑的是，一个个人又反过来开始骂贪官、骂社会，就是没有脑筋反思自己。比如，问问是不是自己这样的人吵着闹着搞个人主义、功利主义、与西方文化接轨，才导致了这种局面？问问一旦自己当了官是不是更腐败？

抛开这些，再问问自己，就才背了几本书、写了几首诗还会好好说话吗？懂得脚踏实地做人和低头搞研究吗？说的话、写的文章又懂得多少行里行外规矩，具有多少文化素养？

即便有疑问、想争论，也得有资本。一是得有系统的研究和相应实在经验和深刻体会，一是得有这方面严谨的言语和文笔能力。

比如，懂得讨论、探讨、商榷、辩论、问询、建议、评论、评价这些词语的意味吗？有什么不同和什么礼数？怎么维护话题又怎么避免或东家长李家短，或为了保面子，而像街聊似的话赶话般低品位？怎么选择话题和充实材料？怎么开语、行文、结语？有没有写专业议论文的基础和这方面大庭广众下发言锻炼？怎么样对待反对意见和写批驳性文章？说话长短和必要语言风格趣味怎么掌控？又应该事前事后抱以什么态度和素养？

这些地方已经不是背点诗的知识就足够了，而涉及到一个人能否有资格拿笔说话的多种修涵。连这些都四六不懂，就迫不及待冒话、窜话、拍砖、抡棒子，凭感觉认知，拣自己痛快的来，炫耀自己背的书，还不是以受几天教育的身份，表写作业之能，最终暴露的却是无知之本，丢自己的脸，现自己老师的丑，对得起写诗否？

没有多种修涵就稀里糊涂谈起诗来，背了多少书都等于拿文化不严肃、不尊重，也等于拿文化玩诡计，玩小聪明，与一般动物似的玩一时痛快没什么两样，注定表现出的是人性恶的一面，所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尤其正统的评论和批驳性文章不仅写起来难，而且越来越少见，这是极其珍贵的，分得清、读得懂否？从中得到什么启迪和自知之明？特别是具有针对性的，就更应该以静下心来的态度对待。相反，一见到自己说出的话遭到了批驳，便狗急跳墙，气急败坏，甚至哭爹喊娘，又怎么证 明自己先前说的有理而经得起推敲？

这些修养得来的东西，才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人的文化，都不是单纯的知识，一个人必须有这样的修养和素质。也就是说，一个人不能仅仅满足于把自己当做U盘似的，以简单地存储和提取为本领，且毫不知趣地还要加以炫耀，这是对人的自我贬低。

人不是存储知识的冰冷设备，也就不是这样的知识拥有者，而是被知识所化进而以知识为修养并通过修养运用知识的人，也因此人是这般的知识的主人，而非别样的主人。知识尽管从本身讲，可以美其名曰人类文化的产物，但不能化为一个人的修养，于这个人就只是死的东西，即使他有能力凭借单纯背书而存储下来的知识干点事情，也属于知识的造化而非人的造化，就还是提不上文化。

凡牵扯到文化，文而化之既是基本的修养，也是最浅显的道理，故文而化之体现着人对文化的最起码尊重和实质受教育情况，这就是真理，也是真理的智慧，是来不得玩诡计的。

写诗谈诗凭的是美的真情实感，而不是丑的真情实感。丑的真情实感即使再真，也是不美的。这也是为什么写诗谈诗要强调做人、要注重修身养性的根本原因。

又如，一个人有山匪痞子作风，善于无事生端，贼喊捉贼，倒打一耙，很难说这不是真情实感，然而这是丑的真情实感，以这样的所谓“真情实感”写诗谈诗，写、谈出来的东西与应有的人性是两层皮的，便不具有真实文化意义，实际是不具有写诗谈诗的资格。

凡觉得这样说而感到戳之有痛者，必病在其身，凡觉得这样说而感到痛快淋漓者，必心无失善。什么感觉都没有，则要么病入膏肓，已无药可救，要么非麻木不仁如行尸走肉而无以形容。

这个地方还是没法争论，也来不得哭爹喊娘，气急败坏，更没有权利说“尖酸”。赖谁呢？一切尽在做人。不会就低头学，或者宁可憋着忍着而不做，也绝不滥竽充数，绝不装“大头蒜”，那么这些话还有什么可“尖酸”的？

不论哪个人做事，只要好得让别人做不来而无话可说，或让别人说出来因无用而如白开水，或让别人说出来就暴露了心理缺陷，比如嫉贤妒能，鸡蛋里挑骨头，顾左右而言他，那么还有什么可害怕的？

真理是尖锐的，谬误是披着漂亮伪装的，真理是谬误的死敌，任何谬误都害怕真理来揭穿。一个人要想握有真理，最好的办法就是接受考验，迎难而上、勇于承担，不惹事也不怕事，什么时候都不能气急败坏、狗急跳墙，反之他就永远没有真理，再害怕揭穿也是徒劳，除了像小丑跳梁而不自知，长不了脸面。

又例如，“人诗合一”的主张，为什么有人反对？因为要掩盖想给写诗降格的企图，掩盖作者生活的不争气和做人的欠缺，掩盖写得不怎么样也要当成功作品让人欣赏的炫耀心理。

真理是永在的，谬误是经不起推敲的。再如，坚持提倡写诗要实事求是，反对随波逐流，为什么好憋诗的人会忍受不了规劝而总是气急败坏？因为他们害怕正视自己，害怕正视生活，害怕这会揭穿他们在缺少精神修养和人生积淀的情况下写诗的真面目。

其实他们不知道，一切谬误都本来是不必要出现的，也无需为谬误而固执什么，维护什么。谬误多是由于懒惰不争，缺乏实践意识，而不重视探索和探索不够造成的，最终是走在了弯路上的结果，这不过是通过一点付出就可以避免的。比如，想得到什么，便付出什么样的努力，也包括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地听取他人建议。

探索出尊严。没有哪个人不要尊严。不探索也想要尊严，就不得不图求虚荣。正是这，才让有些人不敢面对真理，害怕揭穿，其实何必？

一定要记住，真理无处不在，并非多么大的事、多么大的追求才有真理，真理在一切大大小小的事情中。

看不见真理与不能接受真理一样，不管一个人出于什么情感，有多大学历，都是脑筋不够用而愚昧无知的表现，因为在真理面前，什么人蒙上眼睛都与没有眼睛无异。

换言之，对于一个有眼睛的成年人，非要自觉不自觉蒙上眼睛走路不可，是绝对不可理喻的事情，任何来自于不可理喻的想法、言论和行为，从人类总的发展规律上看，都是与他应该有的人性及其品质倒行逆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