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庄子显灵记》之六
诗人的穷似乎是自古皆然的,所以《显灵记》的作者没有必要为通州范家的“十代诗人九代窘凉”而愤愤不平,只须为了第十代的脱贫而庆幸才对。而诗人一词也同其他的这个家那个家一样,是只要你去做就可以得到此称号的,至于到底怎么样是谁都很难说清的事。
诗人的穷在今天或许更甚,除非是除了诗之外,还身怀其他的技艺,否则单靠写诗是一定会饿死的。但这似乎也更进一步了诗的纯洁与高尚,因此如果不是对“天地之间”的“大美”真正地有所感悟的话是没有人愿意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去做一个“无聊”的诗人的。不错,如果“天地之间”真的存在着所谓的“大美”,那也只有通过诗才能得以最为真切的表达,因此称诗为最高级的艺术形式是一点也不为过的。如果有天才存在的话,那诗人就该是天才中的天才。
现在诗人的不幸是诗在现代人的生活中愈来愈失去了自己的位置而几乎变成了诗人自己的事。若要说原因其实也很简单,所谓“天地之间的大美”本来就是无法用语言来言说的,如果非说不可当然也未为不可,但只恐怕要越说越让人不明白。现在的世界又愈来愈被年轻的人们所占据,而年轻的人们由于生命精力的旺盛是每时每刻都在行动着的,因此他们所追求的美自然更多的是行为的而非思想,要想让他们去坐下来感受一下大自然的静穆之美他们会觉得那纯粹是对生命的浪费。而年老的人的喜欢思想不过正是他们生命力衰退的表现,尤其是现代生活的快节奏更会让那些天生耽于钻死牛角的思想者们感到不适应,因此他们便要从现实的嘈杂与喧嚣中逃走,逃到所谓的大自然中去,去追求所谓的“大美”来自己的存在,当然这也是很自然的一件事。但所有的这些却都未必非要与诗发生关系,因为这毕竟都是要么太过于敏感,要么又太过于理性的东西。诗对于生活的表现既应该是具体的,是活生生甚至血淋淋的,也要有理性的基础,但理性的思考又应该被诗人有意地隐藏到纸页的背面去,否则就会成为令人厌恶的闹剧或令人烦厌的说教。那根指向月亮的手指对于诗来说就更是最要不得的障碍,因为正是它的伸出使我们看不见了那圆圆的月亮。
所以,在现代或尤其是现代,如果你有什么东西要表达,如果不是非用诗表达不可,为了诗的纯洁和高尚,还是不要用诗表达的好,否则就是在干一件费了力却不会讨好的事。《显灵记》的作者正是犯了这样的错误。至于还要以曲开头以词结尾来一下自己既能自由又能格律的诗才也就更没有什么意义了,更何况还有可能要闹出留辫子裹小脚的笑话来呢。
2005-09-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