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篇没有多少含金量的文章,讲了些个人私事和并不生僻的掌故,目的很明确:从一个侧面证 明周啸天厉害,顺带也证 明自己厉害。这也是,有人说了,不厉害会获大奖?会被到处请去当评委?为什么不请你?
学术研讨不研讨学术而变为宣传造势,这在当今并不罕见。开一个学术研讨会,既费马达又费电,难不成让你去声讨?说点好话,恭维一番也是人之常情。中国人历来讲究人情,这个面子是要给的,何况是认识多年的朋友?不得不如此。
但是这一次读下来,那种通常的论证不见了,一切都那么直截了当,理所当然,并且理直气壮,这就不能不让人疑惑。难道周啸天的诗真的那么好,好到不需要论证?难道作者真相信自己绝对权威,权威得无须说明?这倒是第一次见。
关于知识分子,我历来秉持两条标准:1、怀疑一切,2、对怀疑进行有理有据的论证,否则就不是知识分子。“周啸天的诗词到底写得怎么样?我说:‘好!’他们讲,你说好我们就放心了。”这是一石二鸟,既赞了周啸天又夸了自己。不过读过之后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些“学术界”的人这是咋啦?为什么不自己判断而唯权威马首是瞻?他们是学术界的人吗?“你说好我们就放心了!”这是何等的信任与褒扬!都不需要论证,一切都那么坚定,板上钉钉,毫无移易。
“人家所诟病的无非就是啸天兄用了一些通俗的语言嘛。”事实上,人们所诟病的还不是“啸天兄用了一些通俗的语言”,而是说他诗写得差,没诗味,不像诗,甚至有词不当,病句连篇,文理不通者,即他还不太会写诗。举个例子,很著名的诗,被王蒙夸赞震耳欲聋,如雷如电,会令你动心动容,号啕大恸的:
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
“奔八亿”的都是炎黄子孙?为什么“奔八亿”“不蒸馒头”?为什么“不蒸馒头”要“争口气”?可以“只煮稀粥争口气”吗?罗布泊原子 弹爆炸是“放炮仗”?是在与美苏赌 博?句子油且不说了,用词不当,文理混乱,比喻笨拙,随处可见,这能叫好诗吗?
一首诗好不好与语言通俗与否关系并不大,有用古雅语言写的臭诗,也有用浅近语言写的好诗,如《西洲曲》《敦煌曲子词》等,极端的情况是现代汉语诗(白话诗),谁能否定其中的好诗?我一直强调一个观点:诗歌的核心要素是不变的,不论你用文言还是白话表达,换句话说,一个人有没有诗才不取决于他用什么语言,而取决于他的这种核心能力,如胡适《尝试集》的《梦与诗》最后两句就是神来之笔,比他那些文言诗好,再如海子的《失恋之夜》,最后一段也是神来之笔。在《诗的内核:妙思与妙悟》这篇文章中我说过:“一个人有无诗才就看这个,写一辈子诗,就知道循规蹈矩,一次妙思、顿悟也没有,这叫匠人。看过很多教授写诗,无一句无来历和典故,句句加注,但就是没有灵魂。当今网上也有很多人,专注于辞藻典故,这字该怎么用,那词该怎么选,这典故该怎么安排,那名号该怎么镶嵌,有时也干得漂亮,但终是小道,无关宏旨。有了妙思、顿悟,都不需要什么辞藻典故装饰,怎么写怎么好,即便是大白话也是好诗。” 周啸天诗有妙思、顿悟吗?我看没有,不过弘扬主旋律,讲讲闻见道理,哪来妙思、顿悟?
“我说啸天兄的那个诗是增量,在内容上、在风格上、在写作技术上对于前人都有继承、有发展、有突破,所以啸天兄的价值在这里。”周啸天诗怎么在内容、风格、写作技术上有继承、有发展、有突破?对比“诗界革命”以来成千上万的探索作品有什么贡献?这都要证据和论证,而不是一总端出个结论,这是学术研究的基本要求。在周啸天诗词学术研讨会上发言不是茶馆聊天,必须证据和论证,这一环节绝不能省,因为社会大众不是那些学术界的人,不会“你说好我们就放心了”。只有结论没有证据和论证的叫耍流氓!
“诗界革命”以来,一代代诗人在诗词创新探索上进行了艰苦卓绝的努力,如“诗界革命”巨擘黄遵宪就在题材、风格、写作技术上进行了广泛尝试。题材上他既写中法、中日战争这样的大事件,也写汽车、汽船、消防车、照相术这样的新事物,语言上不仅采用口语、民谣、客家方言入诗,还大量采用西方新词入诗,技法上更是大胆尝试,描写、比喻、象征手法纷呈,大胆吸收歌谣、散文写法,汪洋恣肆,酣畅淋漓,其风格奇异、雄放、悲壮。周啸天诗与之相比,不知道增量在哪里?哪里有继承、发展、突破?我看唯一的突破是他写了洗脚女和人妖。但这种题材上的增量并没有什么价值,世变时移,新事物层出不穷,哪一代人都会写新事物,不能说古人写大米我写玉米,我就比他水平高,就是一种突破,这样的突破未免太廉价。决定诗歌价值的不是写什么而是怎么写,否则诗人就是猎奇的新闻记者了。
其实仅以使用通俗语言、现代语言而论,周啸天的诗也说不上什么发展、突破,他不过在诗句中嵌入了一些新名词,如“网站”“馒头”“股市”“人妖”“双规”“洗脚房”“荷尔蒙”等。这是诗词创新探索最常见的一种方法,也是最直接和省事的一种方法。早在一百年多前,“诗界革命”倡导者夏曾佑就喜欢“挦扯新名词以自表异”(《饮冰室诗话》),杂用佛、孔、耶术语和科学名词,试以旧体诗表现新学内容。事实是,使用新名词不仅不能唯新是务,见到新语就叫好,反而应特别谨慎。首先是语境问题,即这个新语放在这里是否恰当的问题。其次是情态问题,如“速胜”与“秒杀”,一个平实规范,一个狂野泼辣,意义相似,情态有别,不能滥用。最后是文化问题。相比传统词语,新语的文化意义有所不同,大多积淀不够,偏于浅露,滥用的效果可能适得其反。周啸天诗所用的俗语、现代语并没有太出彩的,而是很平平,依我看尚不及网上那些探索性作品,如李子、孟依依等人的精当,说不上什么发展、突破。倒是在翻用古诗句上他玩得很溜,如“万里云霄一蝶衣”“天长地久真无恨”“青山依旧夕阳红”“不为轻阴便拟归”。这种胎息古人的做法须得其神髓,而不能生搬硬套,可惜他恰恰做得不好,袭用痕迹明显,属于《诗式》“偷语”那种,还是档次太低。
【附录】钟振振:他的诗是增量——在周啸天诗词学术研讨会上的发言
啸天兄我认识是非常非常早了,可以说我是啸天兄的第一读者,这话怎么讲呢,因为我们是同届的研究生,文革后第一届即七八级的研究生,两个学校隔得很近,有很密切的关系,很早就知道啸天的大名了。至于认识啸天先生的风采呢,首先是未见其人先读其文。1986年我在读博士,被上海辞书出版社邀请去作特约编审,在审定的过程中我就发现撰稿人都是当世名家特别特别多了,许多都是学术界的前辈,都是学术大家,可是看完后,对有些先生我是很佩服,认为是名符其实。但是也有些先生我不那么佩服,至少在文本阅读和鉴赏方面,我觉得还有很大差距,只有啸天兄的文章呢,我看了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时我对汤高才先生说了一段话,这段话几十年后,我把它写到了应啸天兄之请,为他作了一个不像样的序言,序言中说的是我36岁时的认知,明年我就70了,这个认知仍然是不变的。承蒙四川人民出版社把我的这段话印在了书腰带上,相信各位领导诗友们可以看到。大意就是讲,有很多人读诗词,文本都没有读懂,不知道古人在说什么,啸天兄读出来了。有些人读懂了这个文本,但是说不出来,不知道它好在哪里,看不出好在哪里,理解文本不行,啸天兄看出来了。也有些人读懂了,也看出好来了,但是自己说不出来,啸天兄说出来了。有些人也说出来了,但说得干巴巴的,你欣赏是诗词,可你自己写出的鉴赏文章,怎么就让人读了读不下去。而啸天兄写得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那个语言表达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这是苏东坡的话。啸天兄是苏东坡的大同乡,所以深得东坡的写作要诀,如万壑泉涌地,随地形曲折,行于所当行,止于所不可不止。我把我的意见对汤高才先生说了,汤先生说:“我同意,这个意见也是我想说的。”汤先生说他在编《唐诗鉴赏辞典》时,就发现了啸天兄的才学,所以他说:“你注意到没有,在我编的这个唐诗鉴赏辞典中,啸天先生的文章是最多的。”我说这就对了。
所以我参与《唐宋词鉴赏辞典》的审定,当然不是我一个人哪,还有一位老者。大家不晓得,这个老者了不得,上海古籍编辑所原副总编辑,一编室文学编辑的主任,很可惜,老先生学问非常好,为人作嫁,现在学术界不知道。其实钱仲联先生、邓广铭先生的力作,责任编辑就是他。他能够给钱仲联先生、邓广铭先生纠正很多错误,老先生们没有看到的资料。他退休后,被汤高才先生聘为《唐宋词鉴赏辞典》的总审定。我们在审定的过程中,有一个非常好的作风,就是只认文章不认人。文章如果有错误,不管是名头再大,地位再高的学者,统统毙掉,拿下换人。所以那时我跟啸天兄虽然没有见过面,也不认识,但是有一个隔空合作。那就是说,我们这时审掉、毙了的文章,多半就请啸天兄来写,他写出来一定成功。所以今天,几十年以后的学术界发展的事实,充分了当初我们识英雄于风尘之中。为此我说,这辈子没有做什么值得骄傲的事,其中很重要的一个值得骄傲的事就是,我是啸天兄的第一读者,比较早地认识到啸天兄的才华。
后来,啸天兄得了鲁迅文学奖,当时有很多反对的声音,包括学术界。因为学术界有很多学者也治诗词之家,治来治去,由于自己不搞创作,搞的是诗词外围学,就没有进入到诗词学的审美内核,只能搞些考据。我的看法是,他们是利用古典文学诗词文献作为资料,实际上治的不是诗词之学,诗词之学的核心应该是它的审美价值。所以很多人不懂诗,说是诗词之学,其实做的是它的某个分枝,而不是诗词学的核心部位。所以很多人很困惑,学术界的人也为社会舆论所绑架,所以他们就来问我,周啸天的诗词到底写得怎么样,我说:“好!”他们讲,你说好我们就放心了。那确实是好。
这个里边,人家所诟病的无非就是啸天兄用了一些通俗的语言嘛,现代的语言嘛。其实我们很多江湖上的诗友,网络上的诗友,有一部分是泥古派。泥古未尝不好,学习古人我也是赞成的。但是学古人,进去了你要能出来。进去了出不来那就遭了。说白了,你要进去了出不来了,你的作品就是存量,存量你也得盘活呀。你如果不能盘活存量,那就是问题了。我说啸天兄的那个诗是增量,在内容上、在风格上、在写作技术上对于前人都有继承、有发展、有突破,所以啸天兄的价值在这里。其实你要说泥古,泥古很容易的呀。如果我们一味泥古的话,那我们的诗就只有诗经,楚辞都不会有,汉魏乐府,唐诗宋词,一概休提。
我讲一个小故事。《新唐书》署名欧阳修宋祁,其实欧阳修是领衔,真正的作者主要是宋祁。宋祁何许人也?他与其兄宋庠同年考中进士,礼部本拟定他名列第一,只是章献皇后觉得弟弟不能排在哥哥前面,才将宋庠作为头名状元,而宋祁名往后挪,故一时有“双状元”之说。宋祁是了不得的人,但他有一个最大的毛病是泥古,好用艰深之句。他奉敕撰《新唐书》,专改白话为文言以显其雅。在撰《李靖传》时,嫌“迅雷不及掩耳”不够文雅,就用换字法逐字替换,改成“震雷无暇掩聪”。把一句非常形象非常生动的话,变成一句怎么读怎么别扭的话。连欧阳修都看不下去了,就在他门上大书八个字,宋祁回来一看:什么“札闼洪休”呀,不就是“书门大吉”吗,何必求异如此。原来唐代有民俗,做了恶梦,须在门上题字以攘解,语云:“夜梦不祥,书门大吉”。欧阳修写的八个字是:“宵寐非祯,札闼宏休。”“札”者“书”也,“闼”者“门”也,“洪”者“大”也,“休”者“吉”也。写这个干什么呀?欧阳修说:“震雷无暇掩聪 ”——你不就是这么干的吗?
这样的事谁不会干呀,是个读书人就能干。但这么干有意思吗?出彩吗?语言始终是与时俱进的。用古代的语言,是好的,但是你不能说现代的语言就不能入诗,现代的语言经过提炼,可以入诗的。问题不在于你用文言还是用口语,而在于你用得好还是用得不好。很多人认为我用古代的语言,我用古典,那我的诗就好,不是这样的。鲁智深的七十二斤的禅杖,你要有能力运用。你是鲁智深,你能够运得像车轮一样,用得举重若轻,那我服你。你要是用得很吃力很苯拙,我不服你。要说读书多,啸天兄读过的书,知道的古典,肯定比咱们诗词界同行中崇尚泥古的人厉害得多。但是啸天兄他肚子里有学问,有典故,不轻易用。要用出来,那就是运斤成风。不像有些人没有读多少书,却爱显摆:我写这个字你不认识吧,我用的这个典故你不知道吧,哎呀,这种作风,我不欣赏。当然啦,你真正读进去了,读化了,用出来很妙,像鲁智深一样运斤成风,我不反对你,我只会欣赏你。但是很遗憾,很多人不是这样的。话说多了,耽误大家,就此打住,谢谢。
“怀疑一切,对怀疑进行有理有据的论证。”说的多好,足见风骨。
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 语言通俗的诗也是文学作品,不能因为其表达方式不满足高雅的贵族式的格调要求和严密的欧几里得式辩证规范体系就将其贬低为“打油诗“。 就好比开保时捷的女人,无端扇了开奇瑞车男人一耳光,并称别他开个“叫花车”,这时是个大男人都会反手一大耳刮子扇回去。但周啸天毕竟是个文人。
不管你怎么扯蛋,周啸天的作品传之于后世是没有问题的。
什么研讨会?发言的没有论证,与会的随声附和提不出疑问。鲁智深舞禅杖单拿出来和周啸天如何运斤如风没有具体起来呀?
没有具体起来呀?
联*系就是打不出来
周啸天的诗词到底写得怎么样,我说:“好!”他们讲,你说好我们就放心了。那确实是好。--这风气不好吧
褒中带捧,一箭双雕
真不像是学术论文,好像是一片恭贺词!
同感
给周教授舔腚的二货为什么总不乏其人?
这不仅是对中国当代诗人的羞辱,更是对代表中国优秀文化的诗词的一种践踏。
我反对把写诗的纳入知识分子范围,因为这不是职业,即使古人如柳永者也不多,李白的职业是喝酒,诗是副产品。
诗论,诗学,不是诗人。
好论文!
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罗布泊中放炮仗,要陪美苏玩博戏。 “奔八亿”的都是炎黄子孙?为什么“奔八亿”“不蒸馒头”?为什么“不蒸馒头”要“争口气”?可以“只煮稀粥争口气”吗?罗布泊原 子 弹爆炸是“放炮仗”?是在与美苏赌 博?句子油且不说了,用词不当,文理混乱,比喻笨拙,随处可见,这能叫好诗吗?一一个人表示一下反对,不知是真不懂历史还是强词夺理
那你说给我听听,为什么炎黄子孙奔八亿不蒸馒头争口气?怎么天外飞来一个“不蒸馒头”?可不可以“不蒸包子争口气”?写诗可以不管文理通不通吗?
这叫基本功不过关,小学语文没学好。聊天这样说倒是可以,但这是写诗!
含有精典的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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