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弃疾初秋访悠然阁
辛弃疾与铅山人赵晋臣连载：十四
作者/仙客来壹

新荷叶•初秋访悠然阁（赵茂嘉、赵晋臣和韵见约初秋访悠然，再用韵）辛弃疾

物盛还衰，眼看春叶秋萁。
贵贱交情，翟公门外人稀。
酒酣耳热，又何须、幽愤裁诗。
茂林修竹，小园曲径疏篱。

秋以为期。西风黄菊开时。
拄杖敲门，从他颠倒裳衣。
去年堪笑，醉题诗、醒后方知。
而今东望，心随去鸟先飞。


这首和韵诗词显然是与赵晋臣、赵茂嘉唱和，【和韵】指与别人的诗相唱和时，依照其诗所押的韵作诗。大致有三种方式：1依韵，2次韵，或称步韵，3用韵。

物盛还衰，眼看春叶秋萁。
【萁】豆子的秸秆。事物由盛到衰是自然规律，黄豆春天的绿叶变成了枯叶秸秆。一个轮回已经结束。

贵贱交情，翟公门外人稀。
人的贵贱与人的交情就如翟公之门。【翟公】西汉邽县（今临渭区）人。汉武帝元光五年到元朔二年（前130年—前127年）任廷尉，宾客盈门；被贬后，门庭冷落；后复职，宾客又欲前往。翟公于是在大门张贴告示说：“一死一生，乃知交情。一贫一富，乃知交态。一贵一贱，交情乃见。"【翟公之门】后因以“翟门”为门庭盛衰之典实。这个典故是辛弃疾自己的体会，他晚年定居铅山县期思瓢泉十多年，期间做了三至四年的高官，几上几下更能体验“翟公之门”这个典故。“翟公门外人稀。”说明这个初秋辛弃疾是谪官居家，秋水观和停云堂门外无客。与赵氏茂嘉、晋臣这两兄弟访问悠然阁，悠然阁是铅山知名文化人，江湖处士傅岩叟的居住地。傅岩叟，辛弃疾称其为“西湖处士”，辛弃疾有一首《七绝•傅岩叟梅花》：“月澹黄昏欲雪时，小窗犹欠岁寒枝。暗香疏影无人处，唯有西湖处士知”。所谓“处士”，就是善于自处，不求闻达于当时的清高代号。处士，古人一般称有德才而隐居不愿做官的人。有关傳岩叟的历史资料很少，只有陈文蔚的《克斋集》中有记载 ：

傅岩叟，《陈克斋文集》：“铅山傅岩叟，幼亲师学，肄儒业，壮而欲行爱人利物之志。……岩叟虽无轩冕之荣，开径延宾，竹深荷净，暇日胜时，饮酒赋诗，自适其适，不知有王公之贵。……岩叟名为栋，尝为鄂州州学讲学。”我曾经广揽傅岩叟同时代的铅山文人之诗文研判，证据显示傅岩叟确实是“暇日胜时，饮酒赋诗，自适其适，不知有王公之贵。”辛弃疾有《满江红 • 和傅岩叟香月韵》其中：“　更把香来薰了月，却教影去斜侵竹。似神清、骨冷住西湖，何由俗”。骨冷住西湖，关于这个西湖，全国有许多辛弃疾诗词鉴赏者说法都是错误的。西湖是与东湖对衬的称呼，明代铅山县令笪继良著《铅书》，西湖群贤第二。在前集中陈文蔚记曰：

“乃于西湖之旁，买屋一区，取是邑前后名贤之所经历，邦人之有行义，寓客之为时望者，不以爵秩穹卑，姓名显晦，凡有善可书莫不传之。以著其治末，赞之以扬其德美，祀之以表其敬”。

这就是《群贤堂》。南宋的上饶县人陈文蔚一生定居铅山县，帮助朱熹在县城（今永平镇）办学。并在西湖之畔设置儒学祀堂，此西湖应座落在今铅山县永平镇安州村，也是北宋铅山县状元刘辉办学之地。傅岩叟住在西湖，这是有史料记载的。辛弃疾说傅岩叟是西湖处士那是千真万确的。安州村的土地庙今天仍然称呼为“湖西社”。所以通读南宋辛弃疾定居铅山县期间这些文人的诗文便一目了然，西湖住着傅岩叟，东湖住着赵晋臣。

酒酣耳热，又何须、幽愤裁诗。
【酒酣】酒喝得很痛快。 形容喝酒喝得正高兴的时候，属于饮酒尽兴而呈半醉状态。
【幽愤】隐藏在内心里的怨愤。
【裁诗】作诗。唐杜甫 《江亭》诗:“故林归未得，排闷强裁诗。”
喝酒将醉，又何必将隐藏的幽愤用诗词写出来，谪官在宋代是官场普遍的现象。宋朝是中国历史上科举进士人数最多的时代，官员储备充分。加上谏官监督遍及每个角落，且言而无罪。遭贬的官员也工资照发。所以能上能下就司空见惯了。幽愤而裁诗留给下一次吧。

茂林修竹，小园曲迳疏篱。
茂林修竹，与其对仗的是曲迳疏篱。 傅岩叟的悠然阁究竟如何？铅山县的竹枝以茅竹（毛竹）为主。庭院则以斑竹配景，陈文蔚有《五律•题傅岩叟悠然阁》之（三）：
　
悠然君之心，非古亦非今。
忘言犹有诗，无弦安用琴。

渊明此时意，千载无知音。
但见登阁时，山高白云深①。

按：① 自注：岩叟命名时，予适同登阁，故首章及之。

这首诗的自注说，此阁是陈文蔚与傅岩叟同登阁楼时命名的。但这显然是出自晋代诗人陶渊明的《饮酒》“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而陈文蔚最后说：“但见登阁时，山高白云深”。对这个山高白云深，我曾在安州村周边实地考察多次，在这里往东南可以看见今永平铜矿的天排山，往西南可以看到杨村乡的嵩山。那么悠然阁显然就是靠北而筑，它的北面靠山是鹅湖山。宋代鹅湖山南能被赵晋臣的先祖选为定居地，我以为最佳答案是以鹅湖山为靠山而立足。中国人的风水择地：
北玄武是靠山，南朱雀是水口。
东青龙和西白虎是合围挽山。
在铅山县很难寻找靠北的高山岭脉，因为武夷山脉是由南面的黄冈山主峰向北奔腾而至，这种走势导致靠北朝南的地形很难形成。而鹅湖山则是黄冈山主峰下面的甘溪河山系延伸至信江后，再向西北逶迤形成高山。所以鹅湖山南便成为了风水宝地，故贵族皇室南迁后纷纷在此定居。

秋以为期。西风黄菊开时。
这里辛弃疾与赵晋臣约定的秋天时期，秋风起菊花黄，菊花盛开之时访问悠然阁，更能体验“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拄杖敲门，从他颠倒裳衣。
颠衣倒裳是一种失态的表现，它说明辛弃疾曾经喝醉后，衣冠不整，到处敲门，酒风欠佳。下一句：
去年堪笑，醉题诗、醒后方知。
道出辛弃疾醉里题诗大家笑他衣裳颠倒，当时浑然不觉，酒醒后方知。
而今东望，心随去鸟先飞。
这个而今东望，心随去鸟先飞。说得是辛弃疾又要退隐出山做官了。辛弃疾定居铅山县后被起用的官职绍兴知府镇江知府都在铅山县的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