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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后学诗话》卷三~卷四

李教练 发布于2020-03-17 13:11   点击:6749   评论:24  
余好论诗,故信手录余谈诗读书之絮语于下,以供探讨。然自知刍荛之见,读书亦少,未免大言欺人,故题曰“后学”以自警。

卷三 十六则



后学诗话,亦余读书之心得。所言虽古之名家,其论皆以时弊而发。时境虽迁,然古之佳制必有足吾人取之以适今者也。此余所深信也。 

初学诗者,必宗数家或一派,力摹之出。近有戏谚云:学唐十年,一无所成。学同光数月,俨然大佬。此同光有法可循,学则易肖之故。唐诗则神妙难测,耽之易落俗套。视明前后七子,才力不可谓不大,然终成笑柄。独王弇州老悟前非,溯源魏晋,力参宋之诸家,方独立乎七子,摒除习气。以是可知唐之不易学也。然以此视学同光为易,非也。学同光而能出者,方能为家,学同光而沉溺乎其中不能出者,则优孟衣冠耳。“俨然大佬”,终非大佬。夫同光诸家之精奥,不徒在其貌,而在其法。其祖述宋诗,宋之题材、取字、句法、结构已为唐诗境外求变,而同光体犹能自宋以外穷变,自成其体。此其最足法处。而同光诸家多身历鼎革,而心迹彰于字句辄为苍老之笔。今学者如师其字句,遗其法度,以为便得同光声气。此非优孟衣冠而何?今不可不谓一复兴之世,虽非鼎盛,亦绝无清末民初之动荡。以同光之时笔,状今世之万象,果其宜乎?视于七子余脉,五十步百步之差耳。何足厚此薄彼。故知诗家之所立,入在一学字,终在一出字。杜曰:“转益多师”,诚为良法。而诗如浩海,以有限之生,何以参百家之诗乎?余有一法,曰辨源流。 明七子之学唐而不能出者,不知唐之源流在汉魏。而唐人失六朝宫体之丽耶?亦非也。唐人七言歌行,多自六朝丽体所出。失其源流,何能为唐乎?譬如子承父业,世荫而盛。而唐以下宋人又遵老杜,使诗又一大变,开疆拓土。明人则越元迈宋,直追盛唐,宋人所拓之疆境,一朝拱手弃之,抱唐之旧土,慨然宣称不读唐代以后书、又不知唐之何以拓古人之境界,此非抱一而自闭耶?夫同光体,近源钱箨石、曾文正、郑子尹,而远傍宋人西江门户。西江何所自耶?曰三宗,曰一祖。其祖谁也?曰杜。若不能辨其源流,徒法近世诸家面貌,而尽弃其所自,是何异于大国新拓一隅,快然以为获宝,乐不思蜀,一日尽弃中原之地耶?是可以为诗者乎?吾未见其然。未闻有徒师同光诸子,不祖述杜黄而能出者。故宗一人一派,不可不辨其源流,溯源而上,心领神会乃出。自然可得诗之神妙。余尝问借梦庐杜公以学诗之法,公曰:“由杜而上,则见杜何以学,由杜而下,则见杜何以传。”真至言哉! 

余此卷论诗之体格,辨其源流诸家而见其疆境,得失立见。先论七律。七律今之作手最多。以为难学而易工,实大谬也。七言律诗,原本宫廷颂制之声,最是典雅。后多变化,然精工之旨不易也。今之人以为七律易工,深思得一巧句,辄凑对,有句无篇,实乖七律之旨。夫唯一处不可有失,一句不可凑泊,始得神完气足之谓矣。其工何易之有哉?藏海诗话云:“七言律极难作,易得俗。”正此意也。 

诗可以平,可以易,然绝不能流于滑。此可用硬语、句法、文法矫之。然写景每用生僻字,以为如此乃健。实又过犹不及矣。 

世以元白相称,然元诗实不能副也。夫以七律以体论之,白傅之世,唯刘梦得、刘文房足以名世。然则文房富于兴会,寡于变化,故敌手唯梦得一人而已。 

白傅七律,意平易,而句法实健。此异于昌黎山谷硬语盘空之法。白傅多熟语,或以生法道之,如“清句三朝谁是敌,白须四海半为兄”、“贫家薙草时时入,瘦马寻花处处行”、黑水澄时潭底出,白云破处洞门开”、“万物秋霜能坏色,四时冬日最凋年”。或以气行之,如“三五夜中新月色,二千里外故人心”、“世上方为失途客,江头又作阻风人”、“挥鞭二十年前别,命驾三千里外来”,法此已启陆放翁句法。前人多言放翁之祖述老杜、瓣香西江,而只笔不言白傅,偏颇之见也。 

白傅不可取处,便在于不健。意已平易,又以软语出之,非弱而何?如:“日色悠扬映山尽,雨声萧飒渡江来”,实常人之所能,诗家之败笔,又如:“荣枯事过都成梦,忧喜心忘便是禅”,了无余味,参黄山谷点铁之法,当知此等语亦能雄健。 

今人以七律咏时事者最多,先述时事,后发议论,其上者可称见地,其下者不过口号。更有专榜名家七律为“时事诗”体者,不知皆非诗道也。诗者所以别于文,在性情。诗可佐史,然终非史,更不论新闻时评。夫以七绝,着一论点,通体议论,尚无不可。以七律为之则不免干瘪之甚,何足取哉? 

少陵所以为诗史,在于其以诗述我,而“我”亲历其事,故吾等皆自老杜之心眼见时事,人皆知王师破敌之为喜也,然空述其事,非诗,“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诗也。“闻道河阳近乘胜,司徒急为破幽燕”,虽述其事,杜公之切盼欣喜,分明在目。况“洛城一别四千里,胡骑长驱五六年。草木变衰行剑外,兵戈阻绝老江边”,亦杜公之亲历,无此铺垫,情不能极。故知诗述时事,不能无我,无我则史。因我之心眼述之,见我之生命体验,方为诗史。 
十一
放翁诗之为一大宗,古之共见也。近世人乃多轻之,何哉?以其客气粗豪,千篇一律。果如是乎?放翁诗九千余首,确不免粗疏因袭。然则取其精者二千首编定一集,汝果能言放翁千篇一律乎?诗虽非以多为贵,毋乃因其泛而毁其全耶?是公论乎? 
十二
文人相轻,自古已然。殊不知矮人看场,亦文人之夙习。古之立宗社门户者,无不集一时之大成。其臧否取舍,皆有所则。而诗派如家产,终不过数代而亡,何哉?盖其传既广,门徒亦多,禀赋各异,又有好学者,有沽名者。群徒之学又不逮其宗师,宗师持论,遂为后学执为定则,而又不知其所以,人但知言山谷佳处,果能言其佳处为何耶?东坡调徐凝为恶诗,从者果知其所恶者何耶?人知从坡老言元轻白俗,果知坡老之诗实得自白傅为多耶?今人渐轻放翁,余问其失,但言重复客气太熟而已,俱前人之述备,余问其客气者何,又支吾不中其綮。长此以往,习气遂成,门户遂立,偏见遂起,妄执其论以攻讦异类,转益多师之语遂不复见。此正如明末之党争俱起,诗派不亡,可得乎?往事不谏,余所患者,此兆恐亦初见于今之诗坛矣。 
十三
田汉出问余何为浑成,余曰:一字不可易,读之即使人先入为主者,可为浑成。崔顥黄鹤楼如是。 
十四
杜少陵“戎马不如归马逸,千家今有百家存”、李义山“纵使有花兼有月,可堪无酒又无人”、黄山谷“夜听疏疏还密密,晓看整整复斜斜”、黄仲则“马因识路真疲路,蝉到吞声尚有声”等。此诚律句巧而能工之佳者。然亦不乏弄巧成拙之例。钱默存《谈艺录》“钱箨石萃古人句律之变”一章多见此种。如杜荀鹤“好随汉將收胡土,莫遣胡兵近汉疆”、邵尧夫“花开花谢诗屡作,春归春至酒频斟”、王次回“承恩在貌非因貌,触绪无欢只为欢”等,虽亦佳句,然已见捉襟见肘,勉力支绌之态,而如“日月作明明主日,人言成信信由人”、杨诚斋“本是雪前风作雪,却缘雪后雪生风”等,饶舌已极,反客为主,诗意不过作陪衬耳。如此渐堕恶诗境地。而今好事者欲为巧句,尤以律句重字为惯伎。每落下乘。诚足为戒。余同门凌钺一汉向亦好此道,余以其“相马何如拍马易,改诗原比赋诗难”为妙。此外佳句寥寥。余知其难,故止偶为之。初学之作如“秋心渐向波心远,客眼忽如柳眼青”、“臣心有意扶危厦,天意无心补覆巢”、“未离一亩三分地,先定三家一统谋”,近作亦止于“人凭北斗望南斗,月任三更到五更”、“九州豪语兼飞语,四面风声杂雨声”数联而已。 
十五
清初宋荔裳狱中尝作:“无奈啼声穿四壁,秋虫全不畏秋官。”秋官,掌刑狱者。此诗亦巧而能工者也。 
十六
过常德诗墙见覃光瑶《边词用唐人卢弼韵》诗:“夜来化蝶入乡关,水暖花香春未残。却怪妆楼人不见,旁人笑指望夫山。”颇有佳处。然比之唐人闺词名作稍显刻意。



卷四 十四则

余以为今诗坛有可悲者三。昔日筵间余与师兄王望汉朗尝论袁子才诗虽游戏人间,犹不免机关算尽,但恃小慧耳。其诗话所录诸人之作亦多如是。然则以今诗观之,可录者又远不如袁子才诗话中人。其可悲乎?而文人之相轻,又觉今胜于昔。各立门户,曰社曰会。不同于己派之风格者,辄多毁之。何其无容异量之才乎?此又一可悲者也。朝野诗风相离,自清已始。今主媒采诗,皆老干之余烬,而以之为典型,示以国人,曰此即今诗之典型。呜呼!郑声乱雅,恶紫夺朱。国人果以此为今诗之范,则恐天下人不日尽知诗道之将亡矣。此三可悲也。余作诗话,一则述古人为诗之道,一则采今人为诗之可取者。而余诗虽执己论,终不立门户之见。但觉足采,无论其宗,俱以述之。

 

今人甄秀荣女史有送别诗云:“夕阳一点如红豆,已把相思写满天。”真奇语也。

 

己亥岁末,时疫大盛。余除夕夜犹自网间闻江城一线医者旦夕火急之状,其时余共家亲坐观晚会,窗外爆竹声齐作,饶有年意。然复思艰危,心不能喜。思及半年前余作《归湘杂感》其四前二联云:“一半昏幽一半明,重城迢递暮云清。烟花翻自天心落,风雨悉从江上生”,以今视之,真如诗谶。

 

时人多有感时之作,然或有书生大言,讥刺庙堂,罔顾客观,诚厚责于人也。潘公夫复何言作《庚子元日纪事》,可谓正心诚意之语。诗云:“故园南望怅狼烟,洗涤心情说拜年。朋友圈中祈祷语,上河图里奈何天。闭门父老姑安坐,杀敌英雄已向前。路堵终非音讯隔,一番电话意悬悬。”潘公鄂人也,乃有故园之谓。余亦作《庚子元日志感》云:“劫痕历久尚分明,蜃气苍茫又入城。谈虎无心还色变,逢人接踵亦弦惊。九州豪语兼飞语,四面风声杂雨声。幸有桃源能避世,荧屏犹是小升平。”诗人敏感,故易偏颇,此余所以力避大言作诗之由。

 

昔日吾以同门宋华峰诗为晚唐气象,且不长于律体,然则观兄己亥之作,真令人生士别三日之叹矣。其佳句如“夕阳一道同分手,明月千山各入壶”、“灯从背影看人瘦,棹向波痕问水长”俱清新可诵。而哀操场埋尸案有:“斯文丧尽青天少,正义来迟白骨多”,令人戚戚。

 

今人殊同有“说好不为儿女态,我回头见你回头”句,名高一时。是亦暗合高达夫“丈夫不作儿女别,临歧涕泪沾衣巾”之意也。但以今人之口吻道出,愈见亲切。

 

余读诗绝爱好句,而恶记诵之烦。故时不能记句之所出。每化古人句为己有而不知也。己亥夏赴日照,时台风至,故先别诸公。成四律以赠之。中有二联云:“归梦未残前夜雨,来程已黯后山曛”、“君将青眼能加我,我有白云遥赠君”,初自许以化荆公句“我自有云持赠君”为偶句,后乃知此二联体制均自义山《子初别墅》诗前二联:“看山酌酒君思我,听鼓离城我访君。腊雪已添桥下水,斋钟不散槛前云。”秋日北上道中,余成一律云:“大地东来莽气深,云埃天末自浮沉。路于转后寒添骨,梦欲醒时月满襟。已惯飘零似秋叶,尚堪寥落属春心。灯前唯有思家泪,一任星残感不禁”。颇为自得,以为兴会敏捷。后乃知实出李义山:“三年已制思乡泪,更入新年恐不禁”句耳。不胜感慨。始悟余师“梦里常来辞句妙,醒思原是古人诗”之意也。

 

疫中深居无事,与微社诸友约以对仗为戏。余出之以放翁句“亡羊未恨补牢晚”,田汉出戏对曰:“谢顶方知护发迟”。复出之以黄仲则“但见数峰江上青”,期诸人能化用前人句而兼出神妙。钺一对曰:“似无明月松间照”,甚好,余对之曰:“不知此曲人间有”,盖用工部赠花卿之意。乾坤一介子出以:“劫后相逢须有酒”,余以为古人成句,辄对之以“人间唯别最关心”,盖用江淹意。后知此乃介子成句,曰:“劫后相逢须有酒,他生重到倘无君”。

 

余高中时,尝于2015年语文全国卷2读至戴安澜将军小传《将军赋采薇》一文,以是知将军事迹。时已五年,犹记戴将军远征缅甸前尝作诗句:“扬鞭遥指花如许,诸葛前身今又来”、“澄清宇宙安黎庶,先挽长弓射夕阳。”慷慨壮烈,英雄本色。当日是题习罢,犹反复深味其文,心绪竟久不能平。余尝试作律绝小句,亦自模仿“诸葛前身”之句始。今余且借小化斋韵试为将军赋之:“昆仑山上塞尘昏,万死须酬家国恩。且唱王师采薇曲,来弥胡马裂天痕。抬棺尽堕斯人泪,剪纸重招异域魂。海内澄清今足慰,抚公诗句尚余温。”

 

吴子玉英雄一世,为中国登上时代周刊第一人。少时亦秀才出身,颇通文墨,诗词不乏可读之处。吾高一时,偶于贴吧读见,深服其家国之情。晚年气格尤堪击节。七七事变后,日军屡说吴子玉出山,吴全然不为所动,并提出“建立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军队,他人无权干涉;建立完全中国人的政府,他国无权干涉;中国政府与日本政府平等,中国领导人与天皇平起平坐。”之条件。百年以后读之,犹如见其凛凛风标。吴子玉痛骂汉奸江朝宗“老而不死”,齐燮元“死无葬身之地”。死前苦于牙病,传闻此为因日机关授意所致,后终以延误医治时机去世。年六十四。今其名于初高中历史书上仅见于北伐所讨三军阀之列而已。而以太平天国之邪教,犹以其不屈盟于列强而见诸历史书之一角,彰其所谓“民族气节”。此亦今世史笔路线用舍之玄机,余不置可否。且录其诗佳者一章:“竹阳城外有高台,把酒登临曙色开。蜀陇云山皆北向,巴渝风雨自东来。锦帆终古天涯去,春色无端地底回。到此我思廿八将,谁为呼取尽余杯?”

 

十一

夫以袁项城命世之豪,少日亦曾盟友结社,酬唱为诗。十三岁尝作一联:“大泽龙方蛰,中原鹿正肥。”后为北洋大臣,启新式大学之端,虽废科举,仍重视新学教育。吕碧城即其所网罗教育人才之魁也。今人多目袁项城为窃国大盗,乃不知西人不列颠之光荣革命以不流血政变传芳百世,此亦即袁项城之功于清王室与革命党也,莫论其心,但言其实,虽不足当东方华盛顿之谓,亦可称一世之英豪,共和之元勋。惜乎晚年失足,遂成千古之恨,万民口诛笔伐之端遂启。平生治国功业亦抹杀殆尽。余之不平,作绝句一章论曰:“两朝勋业在辕门,晚节全销帝力尊。不著劫灰能易世,此生功罪莫轻论。”袁项城传世诗作寥寥,录其赋闲时所作自题小像一首于下:“百年心事总悠悠,壮志当时苦未酬。野老胸中负兵甲,钓翁眼底小王侯。思量天下无磐石,叹息神州变缺瓯。散发天涯从此去,烟蓑雨笠一渔舟。”

 

十二

余编排吾师所辑国初诗人选时,读至程坚甫诗,竟废卷三叹,又反复诵之。余以为此诚为当世之放翁。如“被有温时容梦熟,饭无饱日觉肠宽”、“行藏自喜终为累,骨肉无多况患贫”、“两三更后愁难遣,六十年间事尽非”、“黄脸不嫌操臼妇,白头犹守读书灯”、“悲欢不尽因离合,今昨何能定是非”、“酒逢佳品心先醉,诗入中年胆渐粗”等,后世学放翁者多失于滑,程公独能得其神髓。公民国时委身下吏,建国后以务农终老一生。故自嘲曰:“敢将吟咏追耆宿,未免饥寒累友朋”、“壮不如人遑待老,富无求处且安贫”,其精神如此。而其句亦如放翁,多田间之作,今录数首于下:“独怜田野景清幽,茂树盘桓羡牧牛。岁月骎驰难免老,江山摇落易悲秋。功名奚似杯中物,今昔徒嗟镜里头。惭愧风流白居易,犹教小玉唱伊州。”“山翁闲自检生平,大似猖狂阮步兵。百醉不嫌村酒味,一贫方识世人情。有家真悔归来晚,无子便宜负担轻。老卧山林应自足,春愁虽迫未成城。”“自笑余生万事空,闲来江畔羡渔翁。黄昏乱苇丝丝雨,绿褪残蓑叶叶风。短笛吹时音嫋嫋,香粳饱后乐融融。夜阑睡去灯犹亮,照到波心一线红。”“半世家贫累老妻,父书徒读愧修齐。忘机友欲盟鸥鹭,争食吾宁与鹜鸡。兵马纵横闲看弈,江天俯仰独扶犁。眼前一幅萧条画,十里平芜夕照低。”“贫病交侵记麦秋,不惟脚肿面犹浮。死生已悟彭殇妄,饥饱宁关丰歉收。局外观棋还守默,椟中藏玉肯求售。扁竿挑菜入城市,且为茶香尽一瓯。”

 

十三

吴花燕事震动一时。及其殁后天下挽诗如云。潘公(夫复何言)尝作《悲吴花燕》一首云:“四十三斤骨一抔,魂销未肯闭双眸。如花如燕泥何瘗,言爱言慈鬼不啾。时雨记曾滋混沌,春风安得起佝偻。苍冥且嘱黔山雪,飘上坟茔片片柔。”鹿鸣诸公争相唱和,坎翁借潘公首句作一律云:“四十三斤骨一抔,幽魂换得几家愁。燕归时节偏多雪,花落茅坪不是秋。薄命难圆黔海梦,谀歌竞颂楚王猷。黄颜此去谁知否,可在远方划小舟?”借潘公之句,其哀思竟犹能过之。悼吴花燕诗多矣,余以此篇为第一。

 

十四

张兄思桥,华东师范中文博士也。余与思桥识于青春诗会。观其己亥所作,既博且精,虽为中文系博士,了无饾饤之弊。律句佳处出入香山放翁门户。如“附庸花鸟成兄弟,挦扯竹松为友朋”真化腐朽为神奇句,录其佳者数首如下,《新柳》:“昨夜春风青子枝,梢头拂碧万千丝。久于冰雪耽佳讯,莫向烟波忆别离。羌管宜为他日怨,永丰终作百年思。归来飞燕何迟达,合在江南江北驰?”《秋日晨观》:“日暮阴晴窥气象,朝来残梦变流年。神游碧海青天上,身寄红尘黄土边。花似知交容易落,月如心事信难眠。乾坤偌大成诗冢,孰立丰碑五柳前?”而《感于近况戏作》一首又略具实验风味:“人生不满百,生亦似流放。劳绩拘魂灵,栖居大地上。日向哪边行?夜从何处降?期之以优美,诘之以悲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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