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时间,论诗栏目评论了一首诗并引发对其中“夜骨”一词的讨论,颇有启发,同时也产生很多联想。
《过徐州站》
夜骨空盘朔气深,霜灯霓影各浮沉。
中天一片无情月,是我平生不悔心。
大家的聚焦点在“夜骨”一词上,比较一致的看法是,是一个生造词,争论之处在于这个词的意义及好坏。
总体看我认为这是一首不错的诗。我们鉴析品读一首诗,首先是要从诗的用词达意、意象组合、章法结构、表现手法等方面去分析和理解,以求达到深入了解作者的思想情感及作品所表达的意境。阅读通常从题目、字词、句联到整篇,依序展开。所谓字含于词,词含于句,句含于篇即是指对个体的理解应该放在一定范围的整体上去理解和把握,即通常所说的语境或关联。在对“夜骨”这个词进行分析、讨论中,不应该就字词本身孤立的去求证和理解,应该着重字和词、词和句以及句和篇的整体上,在特定语境、章法布局和立意上去认识,还可以考虑(反向思维)换成其它表述(词)会怎样?
一首好的诗词在逻辑结构上应具备完备性(自洽)、独立性(意象特征明确)和无矛盾性(各意象间的组合及互动顺畅自然),诗词作为精神产品的体现,还应具备其个性特色,这其中包括重要的“不可移易”性(特别是具有特殊地点、人物和历史人物及事件等)。
我们鉴赏一首诗词,首先是从题目开始,律绝诗与其它体裁的诗不同,对诗题是非常重视的,不但内容要围绕题目写,还要体现题目所包含的各个方面,作法上(讲究点题、破题、擒题等法)由于律绝字少所限,“开门见山”为常见,而律绝的首句(联及其承接)通常就是点题之处,且常以交待时间、地点及人物等为主。此诗后两句转结主要是阐发个人的情感为主,故此诗点题主要在第一、第二句上。其中“朔气深”表时间在深冬(“深”结合转句中的“中天月”也有照应“夜深”等意),而“霜灯霓影”既有照应深冬、深夜“冷”色调的一面,主要似是对火车徐行经过徐州站时,对徐州远景的“遥望”,是一种补充性的承接表述,若如此,前面还应有对徐州站的主要表述才对,因此“夜骨空盘”应承担对题目中“徐州”的交待,至于这个“交待”是仅仅选定现时的徐州车站实景的描述(这不符合“不可移易”性),还是由景到人、由形到质对徐州(彭城)的历史及人物(特别是项羽)的借代或比附,从而达到破题的目的,我认为应是后者。而这应该从“夜骨”和“空盘”两个词的含义及其组合的整体意义来理解,结合后面转结两句所表达的心情看,应具有主客两义包含其中。而“各沉浮”既是对实景“霜灯霓影”的动态描述,其中“各”还似隐含着对前面主客两方在经历、心迹上的异同及其手法上的照应表示。反过来看,如果这首诗的“夜骨空盘”仅仅只是用徐州站的某些个与所有车站类似的景象、或者与徐州不相关或相关联程度不大的其他人和事来替换,会如何呢?不言而喻,那将是一首平庸之作。
故此本人理解的“夜骨”意借指项羽,“空盘”意指“不顺”,“夜骨空盘”,大意为“项羽不顺啊”,结合转结句的意思(注意转句的“无情”一词的意味)亦指自己也不顺,但并不后悔。写作上大体是一种“翻案”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