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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载】谈古诗词中的朦胧美

羽佳蒙汜 发布于2020-04-30 09:39   点击:2508   评论:1  

   诗贵含蓄,但含蓄不是朦胧,而是味在酸咸之外,意在言外,是从表层意境直接进入深层意境,是艺术想象的合乎逻辑的结果。含蓄,不影响艺术意境的鲜明完整,不影响审美意识的清楚明确。但是,在古代诗词中,除了含蓄美之外,的确还存在一种朦胧的意境,具有朦胧的美。所谓朦胧,就是说诗的意识不是十分清晰,思想内容不是十分明确,但是它能唤起读者的丰富想象,感到其意境深邃,内容奇诡。虽如隔帘看花,可望而不可及,但却更增其美。这也许是艺术审美的一种特殊心理活动吧!这种特殊的审美意识,和老庄思想似乎有一定的渊源关系老子说:“道之为物,惟恍惟忽。忽兮恍,其中有象;恍兮忽,其中有物。”这种恍惚的境界,正是一种朦胧的境界,不可以明言,但其中有象有物,可以“心融神化”。这也就是庄子说的可以意致而“不可以言传”的境界。

    老庄说的并不是艺术,而是讲对于“”的认识。但是,这种玄妙的认识活动,和艺术思维活动却很有类似之处。有一些艺术作品,它所的意境,并不是很真切的画面,其内容也不一定有很明确的范畴和稳定的层次结构。但是,在比较朦胧的境界之中,读者感到其中有物、其中有象;在恍惚的意象之中,读者感到有可望而不可置于眉睫之前的美的境界存在,这就是我们所说的朦胧美。这是一种特殊的艺术审美功能,是作品的具有暗示性的审美信息和读者的想象相结合后,进行再创造的结果。这不是不可知,也不是所谓的无思想性,而是一种思维空间比较广阔的艺术创造,是一种富于想象的审美活动。王国维在《人间词话》中谈到“”与“不隔”的问题,其中包含有多方面的美学内容。但他所批评的“”的现象,从艺术审美心理的角度看,倒不一定是绝对不好。

    例如,他对姜白石作品的批评:白石写景之作,如“二十四桥仍在,波心荡冷月无声”,“数蜂清苦,商略黄昏雨”,“高树晚蝉,说西风消息”。虽格韵高绝,然如里看花,终隔一层。梅溪、梦窗诸家写景之病,皆在一“”字。在其他地方,他还有类似的评论,如说:“觉白石《念奴娇》、《惜红衣》二词犹有隔雾看花之恨。”“白石《暗香》《疏影》格调虽高,然无一语道着,视古人江边一树垂垂发等句何如耶?”大抵王氏所说的“不隔”,就是要直抒其情、直写其景、直咏其物,即所谓“语语都在目前”:写情如“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之类,写景如“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咏物如“空梁落燕泥”等等。如果不是直抒、直写、直咏,那就是“”,在王国维看来,“”就是文学创作之病。

     如果王氏所指责的是那些脱离现实,故弄玄虚,滥用典故而缺乏真情实感的作品,那么,这种批评是中肯的。但是,这也不能绝对化,不能把艺术表现上凡是有“”的现象俱视为“”而将以否定。就以姜白石的词来说吧,他的词以清空为上,追求格调韵味,以致有脱离现实之弊病,但是,从艺术性去看,确有其高妙之处。他比较注意审美心理的独立活动,善于表现与现实生活有一定距离的艺术意境,给人以一种朦朦胧胧的审美意象。“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是他的词《点绛唇》中的名句全词是这样写的:

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峰清苦,商略黄雨。

第四桥边,拟共天随住,今何许?凭栏怀古,残柳参差舞。

    作者自注这首词是“丁未冬,过吴松作”。丁未指南宋孝宗淳熙十四年(1187),姜白石三十八岁。他一生曾漫游湘、鄂、苏、杭各地,以布衣的身份和许多著名的诗人名士交往。这首词是他游吴松时写的,他非常景仰晚唐诗人陆龟蒙(自号“天随子”),陆曾在松江甫里隐居,故姜白石曾有“三生定是陆天随,只向吴松作客归”的诗句,这首词中也说“拟共天随住”。结合作者的思想品格,词中流露出来的无心于世事,只求遨游山水的思想感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在艺术表现手法上,则有其独特之处:一是不直抒其情,而是用拟人化的手法,寄情于自然景物;二是怀古以抒情,但不点出典故内容,使人产生空渺迷茫的人生意识。总起来说,作品给我们的意象是可以感知的,但不是清晰鲜明的完整的形象;作品内在的思想感情是可以意会的,但是难以言传。

    “燕雁无心”,自由飞翔,不知所往,不言情而情在其中。“数清苦”,点缀“黄昏雨”到来之前的朦胧景象,“商略”二字却把山峰人格化了,虽然不直接写景,但景物似乎有了生命。由于作者不是直接言情,也不直接写景,故使读者有朦胧之感,这大概也就是王国维说的“如雾里看花,终隔一层”了吧。其实,正是这“雾里看花”,唤起读者的一种朦胧的,但却是深邃而富于想象的审美心理活动。这种境界,正是叶燮说的“想象以为事,悄恍以为情”的境界。所以,王国维以“”字批评姜词,可以说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至于他对“高树晚蝉,说西风消息”的批评,也是同一道理。这是姜词《惜红衣》中的两句,描写荷塘静境,把晚蝉声拟人化,从蝉声中已感知西风消息,透过听觉形象,朦朦胧胧间,似乎让人感到一种寂静萧瑟的境界。

    总之,姜白石的这些词在读者面前呈现的,是一种比较间接而朦胧的意境,不是一览无余,但也不是不知所云。读者可以充分发挥艺术想象能力,和作者共同完成全部审美过程。在我国古代诗词中,近乎王国维所谓“”的作品是很多的,可是,人们并不以此为病而予以否定。李贺的诗,想象瑰丽,比兴奇特,经常给人以恍惚迷离、虚实难明的感觉,也具有一种朦胧的美。试以《巫山高》为例:

碧丛丛,高插天,大江翻澜神曳烟。

楚魂寻梦风然,晓风飞雨生苔钱。

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这是一首充满浪漫主义幻想的诗,诗的意境笼罩着一层朦胧的色彩。巫山在四川,山高多云雾,使人产生很多神奇的幻想,早在宋玉的《高唐赋》中,就已描写了巫山神女的神话,内容离奇而绚美,巫山云雨,给人构成一幅似真似幻的朦胧幽艳的境界。故曹植在《洛神赋》中,也继承了宋玉的表现手法,创造了一种近乎幻觉的迷离恍惚的艺术境界,塑造了可望而不可及、若即若离的洛神形象。李贺的诗,充分运用了巫山神话的迷离恍惚的意境,使人有一种朦胧而神奇的感觉,产生无限遐想。一谈到巫山,就会想到那高入云天,烟雾缭绕的迷茫景象,“大江翻澜神曳烟”,“晓风飞雨生苔钱”,“椒花坠红湿云间”,都是一种朦胧的境界。再点出楚王梦游,瑶姬(神女)查逝的幻想故事,更把读者引入恍兮惚兮的艺术想象之中。

    从诗的表现手法来看,诗中的意识流动,并不是按逻辑顺序发展,而是跳跃式的。虽然,全诗有内在的,但其表现形式,是各种意象的自由组合,形成较大的时间跨度和空间跨度。忽而是翻澜曳烟的大江,忽而是楚王和巫山神女幽会的梦境,忽而是筇竹茂密、猿猱哀啼的景色,忽而又是广寒蟾桂、云间坠红的幻觉。但是,在这似乎是梦幻的境界之中,却有一种深沉的、真挚的感情和若隐若现的意识在流动。虽然,它不是那么清朗和鲜明,但它确实是可以慢慢领略,具有一种朦胧的美。李贺的不少诗作,在不同程度上具有朦胧的色彩,形成他的特殊风格,这是大家比较熟悉的。令人感到意外的是,在自称写诗要“其辞质而径”、“其言直而切”、“其事核而实”的白居易的诗中,居然也有以朦胧为美的诗。由于朦胧,以致使人们觉得难以理解,但它确实给人以美感。《花非花》一诗就是其例: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不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究竟这首诗的中心思想说的是什么?写的是谁?历代说诗者也有种种猜测,歧义纷起,但谁也没有能说清楚。这也难怪,因为全诗写得扑朔迷离,朦胧恍惚,作者用象征的手法,把思想感情表现得委婉曲折,若隐若现。所以,要十分明确地把握作者的思想意图,是比较困难的。至于企图把这首诗附会于白居易的政治生涯中的某一事件,或者一定要考证落实写的是某一爱情故事,那更是捕风捉影,不着边际。但是,我们可以透过表面这层朦胧的薄雾,去领略其中的意境。首先,我们从诗的表层意境看,花、雾、云都是具体鲜明的形象,但是“花非花,雾非雾”,“去似朝云”,这究竟是写什么呢?显然是写人,而且是一个美女,她似花似雾似云,是一个朦胧而优美的艺术形象:像花一样美,像雾一样轻盈,像朝云一样飘忽。

    她犹如镜花水月、美玉生烟,可望而不可及;她的出现,如梦似幻,来时匆匆,去无踪影,宛如一场春梦。这倒正符合王国维说的如雾里看花,虽然隔了一层,但却给人以朦胧之美。从这表层意境,再进一步领略诗的深层意境,当然就要涉及诗的思想内容究竟是写什么。我想,如果我们对此诗也要来一番“达诂”,恐怕也是很困难的,但是,对它有一个基本的理解,从整体意境上去领会其思想感情,咀嚼其中的滋味,应该说这是完全可能的。说这首诗表现白居易因政治上的失意、理想的幻灭而产生的虚无缥缈的感情,这显然是太牵强,从所写的形象看也和政治气氛不太谐调。至于是否因政治上的矛盾斗争,在他心理上投下了虚幻的阴影,从而在诗中有折光反映,这也许有可能,但也不能把它看作是直写某一政治事件的政治诗。如果说,这是一首抒发爱情的诗,那倒还可以意会,虽然诗中并没有直接说明是什么爱情。

    当然,我们也不必追究落实写的是某人某事,因为作者不是为了要给读者讲爱情故事,而是表现某种若明若暗的内心深处的情思,是一种潜在的感情,一种潜意识。至于说,那“夜半来,天明去”者何许人耶?我们也不知道,可能是作者虚构的幻象,也可能是梦中所见的情人。总之,是作者心目中的一个美丽的倩影。她半夜而来,天明即去,宛如一位薄纱罩面的美人。她也许是私奔幽会,行踪飘忽,来去匆匆。这是一个不能透视,但却使人感到其美的妇女形象,她可能是作者心目中所倾慕的美人,也可能是他梦寐以求的爱情的象征,当然,也有可能是受某一爱情故事的激发而摄下这隐约朦胧的镜头。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我们从作品中的直观意象和整个意境看,自然只可能把它看作是一首含蓄缠绵、深情隐晦的爱情诗。

    诗中具有象征性的主人公形象,作者无疑是把它作为一个妇女形象来写的。以花形容美人,是我国古代文学作品中常用的比喻手法,李白就写过“云想衣裳花想容”的诗句。“花非花”,这一否定判断句,其实是肯定如花的美人。以香雾形容美人的馨香氛围,在古代诗歌中也不少见,如杜甫诗“香雾云鬓湿”;温庭筠词:“香雾薄,透帘幕,惆怅谢家池阁”。所谓“雾非雾”,也是用否定句式去肯定美人的飘逸馨香。而“春梦”、“朝云”,则是一种暗喻,使人联想到楚王梦游的故事和“旦为朝云,暮为行雨”的巫山神女形象。把似花非花、似雾非雾、来如春梦、去似朝云等种种意象综合起来,不就是一幅隐约模糊的男女半夜幽会的场面么?最近,有的同志撰文论证说,白居易的这首诗,写的就是《莺莺传》中的张君瑞和崔莺莺的故事,这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白居易的朋友元稹写了《莺莺传》,他二人交情笃厚,文学主张接近,因此,白氏受到《莺莺传》故事的感染启发,写下《花非花》一诗,也是有可能的。但是,我们也不必拘泥于张生莺莺的故事,我们只要感受到诗的意境之美就可以了。《花非花》的意境,的确是比较朦胧的,但并不是不可理解的。这虽然表现为“忽兮恍”、“恍兮忽”,但确乎是“其中有象”、“其中有物”,可以唤起读者的丰富想象,获得无尽的美感享受。可以说,这就是大家常说的朦胧美吧!

    由此,我们又可以进一步体会到,朦胧并非是无字天书,也不是猜谜ト卦。朦胧美,是一种想象的美,是一种 可以意会而难以言传的美,是意识自由流动的美。朦胧美,是艺术美的一种,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当然,这并不等于说只有朦胧才美,更不能说只有使人看不懂的诗才美。白居易这样一位以主张文艺为政治服务著称的诗人,他不仅有痛快淋漓、直接暴露现实的诗,有尖锐讽喻的诗,也有缠绵婉转的《琵琶行》、《长恨歌》一类长诗,还有《花非花》这样具有朦胧之美的诗。那么,对那些虽然有点朦胧,但是意蕴深远,可以领会的诗,又为什么不能给以一席之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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