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南物语（十八）
（婷婷）
（接上）我开始观察方总，想从他一举一动中发现情感的端倪！那是徒劳的！匆忙的脚步，坚定的眼神，好像把他变成一部工作机器。
终于有一天中午吃饭，我选了餐厅最后一张桌子，面向门口坐着，这样就可以看到每个人进进出出。
方总终于来了，也许感应到我的信号，他打好饭来到我身边“你很好奇啊？嗯，我去见女儿了，谢谢你！比我想象的要好，晚上请你吃饭汇报工作！”
  我们暂时吃饭“潘总，打了几个电话问我要你的微信，前几次我告诉他你在工作推掉了，今天又打来怪我故意挡驾呢？”
 “可以啊，你把我推荐给他啊，能认识大老板真是三生有幸！我很欣赏成功人士，觉得他们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听听他们成功之道也不错呢！”我一脸兴奋热切地看他。
 “想得美，你老实呆着吧，哪儿也不许去！”他指点我的衣服“以后就穿这衣服，不许换！”“如墨佳佳你们婷姐穿这个衣服最好看是不是？”他对围上来的两个女孩说。
 “给我们做别的颜色衣服吧，黄色在古代只有帝王才能穿呢，我只是小答应，可不敢僭越呀，啊！”如墨表示支持“每次看婷姐衣服我都吃不下饭，创意公司一点也不创意，总监！”“是，少数服从多数！”我们同时举手。
 “真理只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吃饭，干活，保洁服还需有什么创意？如果再多说一句，给你们全部换上保洁服！”方总一槌定音，女孩们噤若寒蝉！
 “哼，什么急了也要跳墙？”我不让他耍威风。
 “要跳也要抓个垫背的！”他笑。
 “只怕舴艋舟载不动，百斤愁啊！”我摇头！
 “别在我面前晃悠，吃好了，去办公室给我泡杯茶！”“哼”。
  饭后佳佳逮着我问“婷姐，你对总监说话有点放肆哦，以后别那样行吗？”我说“怎么啦？不舒服？男人要敲打敲打才能成才，方总呢，再敲打也这样了，不适合你呀！”
 “我说什么了，只是为方总鸣不平。”她脸都红了。
 “知道了，我保证他不惹我，我也会客气，你看今天都是他挑战我们！”
 “是啊，真奇怪，平时他表现像冰雪王子，不怒而威，只对你……你要担心！”她好意我很感激“谢谢，知道了，我保证！”
  下班后我换工作服，塞进包里，方总已等在办公室，我们一起去地下停车场。看到公司员工，他向他们点点头，我想退后，却被他一把塞进车里，我分明看见员工们张大的嘴目送我们离开。
 “方总，你要注意影响，和保洁员一起对你不好！”我提醒他。“哈哈，你也知道我的委屈！”他笑得开心，眉头舒展。“我这个年纪还怕谁来？”
 “哟，我又不是地，还得接受破罐子。”“哈哈”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
  吃饭地在假日海滩边上，临海而建的酒店，装修豪华气派，从玻璃窗望去，大海一览无余。此时天空蔚蓝白云朵朵，西边太阳将沉未沉，像喝醉酒的汉子不甘心回家。红通通的脸映得海面也一片霞光，随着波浪起伏，又一圈一圈地荡漾开来！我呆住想象太阳落下的地方应是海的尽头？
 “美吧？”我点头，心情愉悦。人为什么要到处旅行？能暂时脱离现实的无奈，忘记生活，工作上的无能为力，允许自己在陌生地方，小小放肆一下，有益身心健康！
  来海边当然得吃海鲜，大海馈赠给人类的不只是飓风海啸，偶尔温柔抚摸一下，让你胃肠得到满足，给你的循环系统提供养料，迎接它下一次凶猛考验。
  我对皮皮虾情有独钟，修长的身体裹上一层椒盐，还未开吃，就闻到食材特殊香味，那是陆地和海完美结合的味道！
  想吃也不容易，你得一层一层剥开它脆韧如竹节样的外壳，你得担心被边缘密密麻麻的小刺伤到，就在将得未得之际，美味已被无限放大！终于咬一口，嗯，不同于海虾肥美多肉，不同于小龙虾刺激胃壁的咸辣，你可以一直吃，享受多而不腻，美而不醉的唯美之境！
  我和方总仔细拨虾，时不时检查沸腾的海鱼火锅。要说海南火锅的特色就是一锅清水，不需要任何辅料，烧开，放进你想吃的任何食材，煮好即可醮点酱料食用。不但能吃到食物的原味，又能喝到鲜美的汤汁，简单却可以和四川各式火锅分庭抗礼！
  我们不时捞出一只煮好的鱼，扁平扒皮鱼，小俐鱼，猫公鱼，沙丁鱼。偶尔碰一下红酒杯，悠闲舒适。
 “见到女儿说什么了？你哭了吗？”我装着漫不经心。
 “想，但是看她生活挺好，自立自强，女儿大了呀！”他叹息，一饮而尽。
 “感觉失落？不被需要了？”人的情绪稍纵即逝，想说话时应让他尽情倾吐。
 “小时候在我身边多啊，每天回家都会亲昵地抱着脖子不撒手。看她肉嘟嘟的一团慢慢长大，会撒娇会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微笑，即使如钢似钱也变成绕指柔。所以我们都在拼命赚钱，只为了给她更好的生活……谁知她们去了新西兰后一切都变了，家庭破裂，女儿被夺走，我把自己奋斗成了孤家寡人，真是讽刺！”他一口喝干，晃动酒杯，示意我倒酒。
 “所有人一出生就是独立的个体，在成长路上需要我们帮一帮扶一扶。现在她肯回来还可以见到她，你应该高兴！”
 “也是！但是很奇怪，这次见面不像小时候那样亲切，我想亲近又害怕。”他边思索边回忆。
 “你只是爸爸而已，给她慈祥的父爱就足够了！她的人生有更重要的朋友、爱人、事业。方总是有见识的人，怎么跟不上时代了？”
 “这就是人的局限所致，再伟大的哲学家也困惑！弗洛伊德说人后天的行为都可以从小时候的家庭生活找到依据，就不是自己选择的结果；既然人性本善，“性本恶”哪还能大行其道？”
 “所以我喜欢‘为善去恶’，在生活中磨练，在事上磨练！”这样聊天似曾相识啊！我隐隐觉得不安，好像黄昏来临，大海蒙上的一层轻纱。
 “出去走走？”一瓶红酒下去，天已经完全黑下来，海边游人不减，我们一前一后加入赶海的人群中。海浪声这才真切，“轰隆隆”“哗刷刷”海水不知疲倦地涌上沙滩，又从沙子缝退回去，奏响大自然美好的交响乐！
  我们站定，目光望向暗沉沉海面，那里海天相接，几颗星星镶在漆黑天幕上调皮地眨眼！
 “你喜欢什么样的生活？”他问。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有一所房子，可以藏两万本书，我是我的主人，足矣。”我吟海子的诗，信口说。
 “这么多书能看完吗？”他故意惊叹“又浪费钱！”
 “正是因为看不完，所以才摆在那里，时时提醒我，自己是多么浅薄无知！书架就是摆没读过的书才对！”对这样的真知灼见，我一向记得很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