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诗的原理

九十七、怎样从人情体会修养

中国是个人情社会，一点不假，这人人身处其中，自然都有感受，但对这种情况，少有人问从哪里来，怎么去伪存真，如何去粗取精，少有人进行过深入思考、分析和研究，这恐怕也是一点不假。

中国不仅是历史大国，文化大国，也是思思想大国，道德大国，精神创造大国，归根结底是做人大国。对做人的讲究，既来自于传统思想观念、道德伦理，繁文缛节等的精神驯化和束缚，也来自于几千年封建统治对人格尊严的实际等级控制。比如，往往稍有闪失便生命攸关。

几千年是个漫长时间，前后加起来超过西方封建社会千余年，相对于西方经历封建社会的两倍，这样的结果虽然很早就让中国社会发展超过了世界社会发展，并领先世界同样近一倍时间，但也给中国劳苦大众带来了无穷无尽的精神压 迫，更带来了同样无穷无尽的精神烙印。

正是残酷压 迫和无以以抹去的精神烙印，让中国人以适者生存的方式，形成了自身独特的文化生活形式和精神传递习惯，造成了中国社会，既有普遍乐善好施、乐于助人、相扶相助，追求和平和睦，安于共同生存的良好人性风尚，也有唯帝王是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深重卑躬屈膝意识。

纵然卑躬屈膝意识，也成就了中国人“大一统”观念，并以此为文化认同基础而广泛矛盾地走在了追求和平、平等、公平的路上，乃至延伸到了对真善美的追求，但不改变阶级压 迫，又怎么能有实现愿望的可能？

从有农民起义开始，到封建大厦倒塌，中国社会一代代人，无数次历经了愿望之花随着朝代更迭而盛开，也无数次历经了愿望之梦随着王朝的腐败和压 迫深重而破灭，如此这般让中国人既广泛坚韧地保持了优秀的和平和睦，吃苦耐劳，相扶相助，互通有无，礼尚往来，宽宏仁厚的优秀人性品格，也夹杂着留下了普遍羡慕帝王将相腐败，痛恨贫穷，所谓“笑贫不笑娼”的气有笑无的狡诈习气。

正是这样的历史渊源，给中国人带来了普遍具有矛盾性的人性品质，总免不了依生存环境的变化，而出现这样那样的选择，这就是人情社会的根。

比如，中国历史中总有些对立的词，似乎冥冥中诉说着什么。像廉洁和自私，好人和坏人，君子和小人，忠臣和奸佞，青天和贪官，功臣和败类，烈士和懦夫，贤士和无赖，抗日和汉奸，大跃进和浮夸，文革和三种人，改革和腐败，等等。

在中国人眼里，“人情”是一个既特殊，又现实的概念，既有“人性之情”的美好涵义，也专指“礼尚往来”世俗授受之情。后者并非孤立存在，而是形形色 色交往的表现，同样与人性难舍难割，既是人性的影子，也是周围判断一个人的标准。

作为专指概念，人情就是对他人的情，以具体钱物来体现，特指为人处世和待人接物，而待人接物又称“世故”，所以有了“人情世故”一词，意味“人情”只能通过“世故”才能看出来。

人情，在旧中国有着很深的实际意义。一是体现了“穷不帮穷谁帮穷”的美好涵义，但也有了“官不打送礼之人”的腐朽性质。

对劳苦大众而言，“穷不帮穷谁帮穷”是生存必然，也是人情最大现实，不然就无法生存。这铸就了中国人讲究善良，有很好的血脉情、传承情、邻里情、友情和故乡情，更由此延伸到了保家卫国的家国情怀，让中国人愿意把个人生活与国家情牢牢绑在一起，有着“剪不断，理还乱”的息息相关联系。

这种情形，也树立了中国人敢于抛弃阶级压 迫仇恨，为国家勇于献身，不怕牺牲的大无畏精神和大局观，让中国人在做人情怀里，总不失隐忍、坚韧、果敢和大义凛然的一面，更造就了视野开阔，“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豁达胸怀。

但是，劳苦大众也离不开跟腐败官府打交道，所以“官不打送礼之人”，再腐朽，也是现实，是无奈之人情，这让劳苦大众虽气愤在胸，也不得不纷纷趋之，否则还是无法生存。

这便带来了中国人普遍对“胳膊拧不过大腿”，“天下乌鸦一般黑”的认同，也就不得不面临要么千方百计同流合污，要么以卵击石的两难选择，最终谁战胜谁，又不得不交给一念之间。

这就是中国人做人的矛盾之所在。是封建社会制度和长期历史文化传统，把中国人的基因打造成了带有血的斑斑烙印痕迹的矛盾物，让中国人离开了人情怎么都难以生存下去。

当然，这种人情状况不仅仅局限于劳苦大众之间，或大多数人与少数人之间，也体现在少数人内部。劳苦大众之间基本是互通有无，相扶相助的人情关系，大多数人与少数人之间是冷酷无情的强迫与被强迫而让少数人欢喜，让大多数人无奈的人情关系，少数人内部则是相互又利用又倾轧的人情关系，没有人情也行不通。

到此不难理解，中国历史上的人情社会，既有相互关心体恤无私奉献的高尚和善良一面，也有人与人相互欺诈碾压，血腥贪婪的无耻和丑恶一面，前者是反映为人性的善，是大多数人共同生存的写照，体现的是真真正正的人性之情，后者反映为人性的恶，总是以少数人的豺狼本性，尤其在剥削社会里特别表现为对大多数人最深重的压 迫。

这提示了，中国人情社会的历史，不仅是阶级剥削和尊严统治的产物，也是剥削阶级严重腐败重压下，人民大众人格不能独立的产物，其实更是顺应社会发展的产物，唯独其中不合理的人情关系，根子总是有少数人比一般阶级剥削更贪婪、更作威作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