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及个体的历史角色与命运8.7

诸暨怀西施
李梦唐
吴王国破风流在，范蠡谋深误美人。西子情怀何所似，半湖秋水半湖春。

访媚香楼
魏新河
美人自古管兴亡，岂独南朝扇底荒。长恨今人不如妓，临危何处有心肠。

残荷按：美人诗是传统诗词里很特别的一类，包含了许多名篇。大体上有三个面向，一是感官的凝视，比如南朝的许多宫体诗（衍生而来的还有刘改之等人咏美人身体各个部位的词作）；二是对美女身世的怜悯以及借此生发的复杂寄寓，如老杜《咏怀古迹》中的咏王昭君、白居易的《琵琶行》、吴梅村的《圆圆曲》等；末一种大概是以屈原为发端，以美女为高标，寄寓了作者的理想，如老杜的咏空谷佳人。本札所选的两首即代表了后面两路。
很多年前我曾做过一个《网络诗坛精评三十家》的诗词选评本，其中之一是名家魏新河。对他的批点里有这样一句话：魏于传统文化独抱深衷，堪称传统文化之追怀与凭吊者，是以题中每有展墓、访祠及XX生日之字眼。如今放开眼界来说，其实秋扇先生及其他很多作者都可谓传统文化的耽溺者和传统思维的沿袭者。这种作法虽然仍有极大的书写空间，但往往显得刻板单调了些，因此有了进一步讨论和提出异议的余地。
李梦唐也是我很欣赏的一位作者，尽管他未得高寿（终年52岁），去世甚早，但却是有很大可能在诗史上留名的作者。然而这句范蠡谋深误美人却让我不大喜欢（尽管早年的我曾经给予这首作品以好评）。原因其实很简单，孔融的稚子都明白，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个国家一个民族要存亡续绝，没有千万万个个体忍辱负重的担当与牺牲是万万不行的。是以，这个误字从何说起？如果因为付出了牺牲即是为人所误，则革命烈士为何说，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为什么陈然又会说，死亡也无法叫我开口，对着死亡我放声大笑？（有名的烈士江姐即是陈然的狱友）
纵观民族历史，不妨说，无论是西施还是李香君，她们的悲剧，不过是时代熔岩喷溅而出的极小的一枚火山灰，而诗人纵眼所未见的或呻吟着或抗争着的蜷缩的骸骨，则遍布填塞于岩浆奔涌喷洒之处。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如果你能听到这些草木无声的低低吟唱的话，你就会明白中华民族一路上是怎样不断地擦干血泪，坚定地向今天走来。遥望未来，历史的长途终究通达敞亮，只因这一个个毫发般的角色默默地在幕后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