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 影
客曰:何谓影。
余试为析之:夫影者,物之投像也。凡物皆有形,有形则有影,故有形影不离之说。云影,花影,月影,诸如此类,举不胜举。四季之轮回,万物之代谢,时序看似无从捉摸,却具表像于万物。春之繁,暑之热,秋之实,冬之雪,皆四季之投影也。其形影流转于虚实之间,有不可言之妙。
又曰:参照物不同,则影亦各异。日下花影,相较于月下花影,高下优劣孰论,唯视彼心境罢矣。再譬如镜花水月,一以镜为参照物,一以水为参照物,似更合乎影之飘渺朦胧之美感。若再细究之,则又以反射弧长之不同而存异,日正则影短,日偏则影长。看官,影之难状出君意料乎?
物先投影于眼,后投诸于文字,又辗转于阅者,吾谓此为连环影。个体不同,其影则千差万别。设若作用于一人,也未可以一概之。余尝读蒋竹山之《虞美人·听雨》:少年听雨,于歌楼,于红烛昏罗帐,何等旖旎;壮年听雨,于客舟,于西风断雁处,何等寥寂;老年听雨,唯潘鬓,立僧庐,无限心绪,只作得一声“悲欢离合总无情”,到此,万念俱灰矣。老马昔曾有言:忧心之穷人,立胜景而无美感。差相仿佛之。
于欢喜心生欢喜境,于悲哀心入哀绝境。时也,境也,影也,心境乎。
物之圆扁,影之长短;心之所向,笔之所在。与物事或相关,或无关,难以足论,诸君唯自辨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