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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战地女护士王俊娥 (读李春雷报告文学有感) [五律]   作者:中华魂    简体 繁体
战地一枝花,文辞描写嘉。
抛开羞涩面,缠好薄柔纱。
锯骨由纤手,吮阳凭玉牙。
艰危挺身出!留爱满中华!
附李春雷作品:
俊 娥(纪实文学)
李春雷
被采访人:
周同义(男,1924年9月生,河北灵寿县人,原晋察冀军区某战地医院工作人员。离休后定居太原。已去世。)
王俊娥(化名)(女,1923年生,平山县温塘镇人,曾在晋察冀根据地某医务所搞支前工作,后从军。离休后定居太原。约2008年去世。)
++++++++++++++++++++++++++++++++++
王俊娥17岁,是村里的妇救会员。上个月,百团大战打响之后,前线伤员骤增,她和几个女孩子被征用到晋察冀军区医院第二医务所,充当战地护士。
俊娥生于平山县温塘镇,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财主,乐善好施,人见人敬。她从小就在县城读书,中学临近毕业,日本人打过来了,只得休学回家。去年,有人劝说父亲出面担任维持会长,帮助皇军筹措粮秣和女人,父亲不肯,夜里竟被暗杀了。俊娥是一个在县城里长大的漂亮姑娘,有文化,有气质,会唱歌,会跳舞。她原本的志愿是考取北平的大学,当一位阮玲玉那样的电影明星。而现在,她的梦想全被日本人的铁蹄踩踏得粉碎。
太行山的石头生硬生硬,现实的残酷更是生硬生硬,她必须在生硬如石头的现实里重新设计自己的路。但她毕竟是一个娇弱的姑娘啊,她哪里见过血淋淋的战场呢?她从小就晕血,有时父亲在院里宰鸡,她还吓得直哆嗦呢。
但现在不行了,她必须面对腥血,面对各种各样姹紫嫣红的伤口。她知道,仅会唱歌跳舞是不长久的,女孩子总是要长大的,总是要嫁人的。她要当一名会做手术的医生,只有医生才是最长远的。
而当医生就要从护士开始。
《湖南报告文学》:俊娥(外一篇)
前线战事正紧,每天都送来几十个伤员。轻伤者,包扎一下,就抬走了;重伤者则留下治疗,做手术。担架队火急火燎地把伤员放在门口,就匆匆返回了。医生们顾不上,只有让俊娥和女孩子们去抬上病床。伤员们有断胳膊的,有折腿的,还有的被日本人炸破了肚皮,花花绿绿的肠子流出一坨。更吓人的是,一个战士的眼珠被刺刀捅出来了,就挂在脸上……俊娥不敢看,扭转脸,眯着眼,机械般拼命地抬,抬,身上涂满斑斑驳驳的血。
天黑后,她把血衣脱下来,关上门,多放些皂角粉,洗。刚开始,一盆水粘稠稠的,浓烈的血腥味直冲鼻子,她浑身瑟瑟颤抖。洗两遍后,水稀了,水清了,她也稍稍轻松一些。她在心底不停地告诫自己,你已经长大了,你已经没有父亲了,不能再耍小孩子脾气了,要能够吃苦了。想到这里,她的四肢就重新涨满了力量。
这些天,她已经学会独自打针、测量血压了。
医务所的条件十分简陋,绷带、纱布都是当地妇女纺织的。没有脱脂棉,消毒员就教她们将棉花用水泡在盆里,用拳头捶湿,再放进锅里用碱水煮,用清水洗净、晒干后,做成雪白的小棉球,供换药使用。用过的纱布、棉球和绷带,也不能扔掉,用碱水煮沸1至2小时,清洗后,将布块和纱条分类包装,再放到蒸笼里消毒。
所里只配备了一具听诊器、一支体温表、三个注射器和几把换药用的镊子和剪刀。内外科用药十分紧张,伤病员中的胃肠病、传染病很多,基本靠民间偏方。例如用针灸、杏核壳和大蒜治疗虐疾,用姜汤、盐水加盖棉被发汗对付伤风感冒,用马兰草消肿,用干牛粪、草鞋灰涂敷湿疹……外科换药时,只是对重伤员用少量碘酒、红汞,大部分伤员则用的食盐水、蒸馏水。
俊娥在心里默默地熟悉着这一切。
编制是一个所长、四个医生、一个医助、一个司药、一个看护长、20个看护、一个担架班长、9个担架员。床位只有250至300张,可实际收容伤员已达450人以上。一个医生要负责100多名伤员,医疗和护理任务相当繁重啊。
需要清洗的东西太多了,俊娥和大家一起去河边挑水。路太远了,山太陡了,大桶挑不动,她就借老乡的水葫芦。所长看见了,黑着脸:“胡闹!为什么不找两个鸡蛋壳挑水呢?”
她哭了,连连骂自己,赶紧换成水桶。
肩膀磨破了,火辣辣地痛。脚掌白嫩嫩的,像蒜瓣,又像藕胎,不多久就变得粗粗糙糙,像地瓜,又像驴蹄马蹄。走在山道上,爬高爬低,来去如飞,赛比山羊。
少油少盐,只有小米加野菜,营养谈不上,但伤员的伤口愈合得奇快。土头土脑的人们,生命力恁强哩。
冰糖是最好的奢侈品了。卫生所里放着一盆冰糖,是专为伤员准备的。伤员来了,每人先喂一碗糖水。重伤员呢,喂完糖水,还可以吃一块。含在嘴里,闭上眼睛,慢慢地融化,好像生命都是甜的呢,好像所有的付出都是为了这一粒冰糖呢。
《湖南报告文学》:俊娥(外一篇)
俊娥独自护理的第一个伤员是一位连长。
连长被重机枪打穿了大腿,弹洞像玫瑰花瓣一样翻开着,里面全部化脓溃烂了。医生让她把纱布浸透盐水,在弹孔里来回摩擦,清除污血死肉。
她战战兢兢地擦拭着,轻手轻脚。
医生狠狠地瞪她一眼,喝道:“使劲!”
她一惊,手上暗暗加力。一块块黑泥般的腐物掉下来,伤口里终于露出了红嫩嫩的粉肉。连长疼痛得杀猪般嚎叫,俊娥也紧张得心惊肉跳。
有一天,担架又送来一位重伤员,是抗大干部团三营指导员王晋。王晋被日军打伤后,滚落悬崖,胳膊摔断了,躺在山沟里昏死两天,浑身爬满蚂蚁和蝇蛆。俊娥用花椒水洗,用苦艾叶熏,用小摄子一个个往外夹,竟然取出八十多条白白胖胖的蛆虫。
几天后,王晋终于睁开眼,看着她,微微地笑了。
又是几天,王晋的左臂由酱紫变成了乌黑。医生检查后,叹一声,咬咬牙:“锯掉!”
王晋一听就哭了。他还是一个小伙子啊,他还没有娶媳妇啊。
俊娥也陪着流泪。
可是,如何截肢呢?
没有麻药,没有手术刀。手术台是临时搭成的,用老乡的门板,放在大石头上。锯刀呢,就是木匠的锯子。
为了便于手术,医生商量一下,要把他绑在门板上。
俊娥拿来一根五米多长的粗麻绳,从胸部到双脚,结结实实地捆紧,又轻轻地劝慰:“别动啊,一会儿就好了。”说着,让他张开嘴,撒进去半勺,止痛用的。
手术开始了,血淋淋的皮肉,白森森的骨头,锯子“吱吱咯咯”直响。其实,手术很简单,就是把一条质变的胳膊,像锯木头一样,生生锯断。
王晋的头拼命地摇动着、撞击着,呼天抢地,鬼哭狼嚎,昏死过去。
医生们也都扭曲着脸,不敢直视。虽然,胳膊被麻绳固定了,但仍是流血。顺着门板,流到地上,把石头也染红了。只是锯子仍然不够锋利,偏不听使唤。拉锯的医生气喘吁吁,浑身流汗,鞋子里流满了,索性甩掉,光着脚,在石头上踩出一朵朵湿漉漉的梅花。
俊娥走上前,勇敢地伸出手。
医生疑惑地看她一眼。
她重重地点一点头。
医生松开手。
俊娥坚定地却是小心翼翼地接过锯柄。
锯子急促地、稳健地来回划动着。她的整个身心,极灵敏地感应着锯齿与骨头之间每一丝微小的震颤,像纫针,像绣花,又像雷鸣,像爆炸,像天崩地裂。
粗壮的骨头,终于锯断了。
俊娥做梦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有这么大的力量和胆量。
战争愈加惨烈,断肢伤员越来越多。
师卫生部又调来两位医生,还有一名俘虏转化的日本军医,专门负责截肢。从此之后,别的医疗所的此类手术大都集中到这里了。锯胳膊的、锯腿的每天都有,最多的一天做了8例。断腿、断臂就扔在后山沟里,每天晚上都招来几只肥肥硕硕的狼。
半年后,俊娥成了护士长。
《湖南报告文学》:俊娥(外一篇)
一天傍晚,俊娥正在吃饭,一个女护士跑来找她,脸色羞红。
她赶紧跑过去。原来,一个刚做完截腿手术的重伤员憋尿了,仰面朝天,不能翻身,憋得小腹肿胀,生殖器挺直,只是不排尿。
俊娥拿过一个长嘴夜壶,抓住伤员的生殖器,歪向一侧,伸进夜壶嘴里。这有什么害臊的呢?她早已习惯了。
可是,伤员仍是排不出尿来,满头冒汗,浑身颤抖。不行,如此下去,刚做
的手术就会崩裂。犹豫片刻,她果断地俯下身去,用嘴含住,使劲地吮吸、吮吸……
一股又红又黄的尿液喷射而出,直刺咽喉。
俊娥剧烈地呕吐着,吃下的饭菜全部吐了出来。
霎时,她的心底涌上一团浓雾般的莫名的委屈,眼泪不由自主地“簌簌”而出。转眼间,却又甜甜地笑了。
(完)
《湖南报告文学》:俊娥(外一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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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发表于 2018-01-21 06:56 ,被阅读过 1108 次。    [举报] 自动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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