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山牛角岭，山高林密，人迹罕至。其间有小岙曰吴昂头者，散居十余户山民，阿云与其子山娃，即居此打猎为生。
一日父子狩猎，于云杉下见一双折翼雏鸽，遂怜而携之家养。月余便见羽丰翼健，迅猛若雕隼。尤为奇者，其不喜家食，朝夕自外觅食，且能悟人言语，虽数十里之遥，闻啸即至。尝猎困于群熊，赖其赶至驱散，父子方得全身。村有耄耋者闻后叹曰，百年前传有神鸽出，此必为其裔也。
后日寇至，时来剿山。阿云因作三五支队向导，为恶霸方贵密告所杀悬尸村口。山娃仗双鸽作山魈之声，于夜半惊散敌众，方得负父归葬。入伍后为侦察员，更赖其警哨传书，屡立战功。
翌年上元，山娃暗访归。于途见有行色匆忙者三聚五合，遥相呼应而行。奇而尾之，见悉入岭前土地庙，大惊：此敌趁我主力西行，欲偷袭矣！此时老营唯余羸弱，若为所趁，必遭大劫！遂急呼得鸽去报警。自伏于庙前，静观其变。
日隐岭间，暮霭渐起，乃见庙门洞开，方贵引日伪百余人鱼贯出。蜿蜒于岭壑间盘桓多时，至黄家岭险要处，皆疲乏不堪。方欲憩息，突闻一声长啸骤起，双鸽突自天呼啸而降，声震山谷。敌毛发立直，疑中伏击，皆惊散。稍后声寂，方欲再行，其声复起，且更甚前者。众大骇，狼奔豚走，误坠崖者哀声不绝。如此往复者三，肝胆俱裂。贼酋暴怒，欲杀方贵。方跪告道：“必是冲撞山神矣！”乃叩首环拜，且念念有词，不时果然声息。乃聚众复行，然死伤已十余人，且已成惊弓。于子时方至虎跳崖。逾此崖，老营瞬息可达。
方贵率数善攀缘者至半崖，导数韧索下，欲渐次引敌而上。见所部依索已及半空，倭酋方欣慰间，忽闻山娃长啸复起，黑白双鸽作山魈之声，引众山鸟如乌云般旋出。半空之敌魂魄俱散，如荡秋千，须臾数索皆裂，一时哀嚎之声震彻山谷。
天明众人至，见方贵倭酋等俱伏尸崖前，均惊喜不已。待山娃详述所以，皆叹其真神鸽也！然见双鸽目含悲色，时作哀鸣，木然徘徊崖前良久。继而竟自啄折其翼，清唳三声，双双踉跄穿林而去。山娃长啸呼回，虽三顾其首，终不归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