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雅•大明
明明在下,赫赫在上。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
1.明明:光采夺目貌。在下:指人间。
2.赫赫:明亮显著貌。在上:指天上。
3.忱:信任。斯:句末助词。
4.易:轻率怠慢。维:犹“为”。
5.位:同“立”。适(dí):借作“嫡”,嫡子。殷嫡,指纣王。
6.挟:控制、占有。四方:天下。
挚仲氏任,自彼殷商,来嫁于周,曰嫔于京。乃及王季,维德之行。
7.挚:古诸侯国名,故址在今河南汝南一带。仲:指次女。挚仲,即太任,王季之妻,文王之母。
8.自:来自。挚国之后裔,为殷商的臣子,故说太任“自彼殷商”。
9.嫔(pín):妇,指做媳妇。京:周京。周部族后稷十三世孙古公亶父(周太王)自豳迁于岐,其地名周。其子王季(季历)于此地建都城。
10.乃:就。及:与。
11.维德之行:犹曰“维德是行”。
大任有身,生此文王。维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怀多福。厥德不回,以受方国。
12.大:同“太”。有身:有孕。
13.文王:姬昌,殷纣时为西伯(西方诸侯),又称西伯昌,为周武王姬发之父,父子共举灭纣大业。
14.翼翼:恭敬谨慎。
15.昭:借作“劭”,勤勉。事:服事、侍奉。
16.聿:犹“乃”,就。怀:徕,招来。
17.厥:犹“其”,他、他的。回:邪僻。
18.受:承受、享有。方:大。此言文王做了周国国主。
天监在下,有命既集。文王初载,天作之合。在洽之阳,在渭之涘。
19.监:明察。在下:指文王的德业。
20.初载:初始,指年青时。
21.作:成。合:婚配。
22.洽(hé):水名。阳:河北面。
23.渭:水名,黄河最大的支流。涘(sì):水边。
文王嘉止,大邦有子。大邦有子,伣天之妹。文定厥祥,亲迎于渭。造舟为梁,不显其光。
24.嘉:美好,高兴。止:语末助词。
25.大邦:指殷商。子:未嫁的女子。
26.伣(qiàn):如,好比。天之妹:天上的美女。
27.文:占卜的文辞。
28.梁:桥。此指连船为浮桥,以便渡渭水迎亲。
29.不:通“丕”,大。光:荣光,荣耀。
有命自天,命此文王。于周于京,缵女维莘。长子维行,笃生武王。保右命尔,燮伐大商。
30.缵(zuǎn):续。莘(shēn):国名,在今陕西合阳县一带。姒姓。文王又娶莘国之女,故称太姒。
31.长子:指伯邑考。行:离去,指死亡。伯邑考早年为殷纣王杀害。
32.笃:厚,指天降厚恩。一说为发语词。
33.保右:即“保佑”。命:命令。尔:犹“之”,指武王姬发。
34.燮(xí):读为“袭”。袭伐,即袭击讨伐。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35.会(kuài):借作“旝”,军旗。其会如林,极言殷商军队之多。
36.矢:同“誓”,誓师。牧野:地名,在今河南淇县一带,距商都朝歌七十余里。
37.予:我、我们,作者自指周王朝。侯:乃、才。兴:兴盛、胜利。
38.临:监临。女:同“汝”,指周武王率领的将士。
39.无:同“勿”。贰:同“二”。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40.檀(tán)车:用檀木造的兵车。
41.驷(sì)騵(yuán):四匹赤毛白腹的驾辕骏马。彭彭:强壮有力貌。
42.师:官名,又称太师。尚父:指姜太公。
43.时:是。鹰扬:如雄鹰飞扬,言其奋发勇猛。
44.凉:辅佐。《韩诗》作“亮”。
45.肆伐:意同前文之“燮伐”。
46.会朝(zhāo):会战的早晨。一说黎明。
【简析】
此诗与《大雅•生民》《大雅•公刘》《大雅•緜》《大雅•皇矣》《大雅•文王》诸篇相联缀,俨然形成一组开国史诗。从始祖后稷诞生、经营农业,公刘迁豳,太王(古公亶父)迁岐,王季继续发展,文王伐密、伐崇,直到武王克商灭纣,每个重大的历史事件都在其中。
此首是歌颂武王灭商功绩之诗。全诗八章。首章是全诗主皆。写殷商无道,周命将兴。二章写太任嫁王季,其德相配。三章写圣母生文王,文王大德,天下信服。四章写文王得贤配。五章写文王迎亲。六章写太姒之德,武王降世。七章写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敌军虽盛,而武王斗志更坚。末章写牧野之战,武王在姜尚辅佐之下一举灭殷。
诗篇以“天命所佑”为中心思想,以王季、文王、武王三代相继为基本线索,集中凸现了周族这三代祖先之盛德。其中,武王灭商乃此诗最集中最突出要表现之重大历史事件。写王季、太任、文王、太姒,不过是说明周宗积功累仁,天命所佑,故武王才克商代殷而立天下。所以诗中历述婚媾,皆天作之合、圣德相配。武王克商亦为上应天命、中承祖德、下合四方。因此,尽管诗意变幻不已,其主旨却非常清楚。真实的历史笼罩着祀神之宗教气氛和君权神授之神学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