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 变
子雷(雨田)
宋词词牌《蝶恋花》,由梁简文帝“翻阶蛱蝶恋花情”之句点化而来。“蝶恋花”因其人格化的符号构建,成了中国传统文化里的一个经典审美意象。
两宋词人中填写《蝶恋花》者众,然个中翘楚者大抵不过柳屯田、晏殊和苏东坡这几家,且都不乏点睛之句。其中晏殊《蝶恋花》里的“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柳屯田《蝶恋花》里的“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因了王国维《人间词话》中的“三种人生境界”说,分别成为古今成大事业、大学问者所要经历的“第一境界”和“第二境界”。“第三境界”则语出辛弃疾《青玉案》:“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人生如蝶,蝶似人生。细细品味,这“三种人生境界”和虫蛹破茧化蝶恰有异曲同工之妙。破茧初时的迷茫痛苦,坚持目标时的执着笃定,破茧化蝶后的从容旋翅,仿佛都浓缩在这三种人生境界中。一个痛苦而又甜蜜的化蝶过程,就是一个完整的人生历程:束缚、挣扎、坚持、剥离、触摸、展翅、淡定。而生命惟有经历过破茧而出的困顿和艰难,也才能多一分强韧和厚实。在大自然中,虫蛹破茧化蝶需要三天的时间,苦苦挣扎的它等待着体液注射到翅膀上以获得振翅的力量,这个过程在它而言无疑是攀越重岩叠嶂、横渡万顷波涛。人的生命之重,亦如蝶生之苦,也尽在万水千山,是“行行重行行”的层层淬炼,正如禅宗所云:“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庄生晓梦迷蝴蝶。一觉醒来,庄子也弄不清楚究竟是自己做梦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做梦变成了自己。原来两千三百多年前的那个夜晚,我们就已和蝴蝶结下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