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乃山歌击打禾

铅山方言竹枝词

文/江茂根



欸乃的意思是： 欸乃，棹船声也。最早是唐代诗人，音韵学家元结提出来的。欸乃（音袄霭）一声山水绿。这又是唐代柳宗元的诗《渔翁》中的一句，而柳宋元注音是【袄霭】。欸乃和袄霭其实听起来差别不大，江西兴国山歌歌词开头是"哎呀嘞"。这个“哎呀嘞”若唱成”欸呀乃”应该是一样的声调。只是古人和今人的文字记载不一样。



一

欸乃①山歌击打禾，

禾仓打谷装满箩。

隔丘②田畻隔丘水，

隔水隔田隔人和。



①.欸乃，叹词。叹词是表示强列的感情呼唤，应答的词。一般会独立成句，不与其它句子发生结构关系。另外叹词也可以作为句子的成分之一而存在。此竹枝词中的欸乃就是作为歌词的成分之一而表现其词义的。

②.丘，量词。水田分隔成大小不同的块，一块叫一丘：即一丘田。

二

这边唱起那边和，

这丘田畻那丘禾。

丘丘田畻丘丘谷，

丘丘黄谷坠弯驼。

三

打禾打禾谷打歌，

打歌打歌打谷多。

今年谷箩肚装满，

筲箕饭甑米满锅。

四

欸乃一声打禾歌，

一丘禾田三担箩。

欸乃两声禾打谷，

一垄谷箩千担多。

五

打谷禾仓板拍禾，

吹糠新米石磨③磨④。

磨浆磨水米成粉，

痴儿围着守饭锅。



③.磨，此处读仄声。

④.磨，此处读平声。

六

欸乃歌声一畈歌，

小姑送饭一担箩。

豆腐白饭饥饱腹，

早起摸夜小姨婆⑤。



⑤姨婆，在铅山方言中泛指伺候人的女佣。

七

欸乃歌声飞过坡，

一川畈上打禾歌。

早禾打谷青黄续，

青黄不接饥饱拖。

八

欸乃催歌扇谷禾，

年年打谷年年挪，

打禾打谷八月熟，

碓磨⑥箕筛⑦谷堆箩。



⑥.碓磨，指江南的水利设施水碓。它是水工动力木结构粮食加工机械。

⑦.箕筛，把经水碓舂过的糠谷混合产品用竹蔑筛进行筛选，这种筛称为箕筛。而后才能用风车风选，使其成为成品米供人食用。

九

欸乃山歌赛打禾，

割禾小姑与阿婆。

打歌郎姐歌不歇，

新妇小姑添阿婆。

十

一畈谷黄堆谷箩，

欸乃欸乃打谷歌。

千箩万担年年有，

万苦千辛日日磨。



【欸乃】，这个叹词它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有大量的出现，自唐代的诗人诗词中开始使用欸乃后至明清时期，其检索统计的结果共有600多次。欸乃其实它应该是原始人时代，出现了劳动语言时就已经在使用，中国人的劳动号子，它是直接伴随体力劳动，并和劳动节奏密切配合的民歌。它是产生并应用于劳动的民间歌曲。劳动号子的歌唱形式有独唱、对唱、齐唱等。它主要是在农业生产劳动中歌唱，如典型的江南地区打稻谷、妇女舂米、车水、插秧、采茶、采莲等。民歌作者不太懂韵书上的规范，民间竹枝词也多依日常生活中的语言声韵。刘禹锡最早作的九首竹枝词，可以说没有一首是符合规范的。而今天现代人可以按声韵作诗填词，也可以自由体裁作诗，非常方便，但问题的关健则是欣赏者的认可程度。铅山方言竹枝词在创作上，其平仄和押韵，都是按照平水韵的规范按排，它其实就是古典诗词。之所以要用古汉语平水韵，而没有用现代汉语新韵，原因就是新韵（普通话）没有入声。



欸乃，这个叹词在古典诗词中使用，对于铅山方言的表达最直接的例证是上饶人陈文蔚。陈文蔚是朱熹的门人，长期定居在今天的铅山县永平郑家桥自然村从事儒学教育。他的七绝：



庚戌春下鄱阳舟中诸作 解舟汭口 宋·陈文蔚

浩荡春江洗客愁，

歌声欸乃发中流。

溪斋却忆凭栏日，

数尽来舟与去舟⑴。



⑴ 自注：予顷年馆寓汭口，书斋正瞰江上。



“歌声欸乃发中流”描写南宋江西铅山县河口镇汭口码头船工的劳作和歌行。



朱熹也有描写褔建崇安县的欸乃山歌例证：



淳熙甲辰中春精舍閒居戏作武夷棹歌十首呈诸同游相与一笑 其六 宋·朱熹

七言绝句

五曲山高云气深，

长时烟雨暗平林。

林间有客无人识，

欸乃声中万古心。



“欸乃声中万古心”虽然描写的是朱熹的时空价值观，但更表明的是山歌无处不在。崇安县（今福建武夷山市）和铅山县（今江西铅山县）是隔武夷山关的南北两处，它的民风民俗高度相同。



（附：欸的读法有：）



①[ǎi] 象声词，指摇橹声，如唐代柳宗元“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②[ēi] 叹词，表示招呼：欸，你快来！。

③[éi] 叹词，表示诧异：欸，他怎么又走了？。

④[ěi] 叹词，表示不以为然：欸，你这话可不对呀！。

⑤[èi] 叹词，表示应声或同意：欸，我就来！。



乃的意思是：文言人称代词。你；你的。所以欸乃应该是提示大家，引起你的关注。那么“欸呀乃”就是请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