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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黄鹤楼诗历代评注及其颈联析

潭州雨梦 发布于2020-09-15 04:24   点击:8292   评论:18  

黄鹤楼诗历代评注及其颈联析
2020.09.14

崔颢《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馀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春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

一.历代评注摘

《沧浪诗话》:

唐人,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
《瀛奎律髓》:

此诗前四句不拘对偶,气势雄大。李白读之,不敢再题此楼,乃去而赋《登金陵凤凰台》也。
《唐诗品汇》:

刘后村云:古人服善。李白登黄鹤楼有“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之句,至金陵乃作《凤凰台》以拟之。今观二诗,真敌手棋也。刘须溪云:恨以滔滔莽莽,有疏宕之气,故胜巧思。

《七修类稿》:
古人不以饾饤为工,如“鹦鹉洲”对“汉阳树”,“白鹭洲”对“青天外”,超然不为律缚,此气昌而有馀意也。

《艺圃撷馀》:
崔郎中作《黄鹤楼》诗,青莲短气,后题《凤凰台》,古今目为勍敌。识者谓前六句不能当,结语深悲慷慨,差足胜耳。然余意更有不然,无论中二联不能及,即结语亦大有辨。言诗须道兴比赋,如“日暮乡关”,兴而赋也,“浮云”“蔽日”,比而赋也,以此思之,“使人愁”三字虽同,孰为当乎?“日暮乡关”、“烟波江上”,本无指著,登临者自生愁耳,故曰“使人愁”,烟波使之愁也;“浮云”“蔽日”,“长安不见”,逐客自应愁,宁须使之?青莲才情,标映万载,宁以予言重轻?尺有所短,寸有所长,窃以为此诗不逮,非一端也,如有罪我者则不敢辞。

《诗薮》:
崔颢《黄鹤楼》、李白《凤凰台》,但略点题面,未尝题黄鹤、凤凰也。……故古人之作,往往神韵超然,绝去斧凿。

《批点唐诗正声》:
气格音调,千载独步。

《唐诗广选》:
李宾之曰:崔颢此诗乃律间出古,要自不厌。

《唐诗训解》:
田子蓺曰,篇中凡叠十字,只以四十六字成章,尤奇尤妙。

《唐诗镜》:
此诗气格高迥,浑若天成。

《唐诗归》:

谭云:此诗妙在宽然有馀,无所不写。使他人以歌行为之,尤觉不舒,宜尔太白起敬也。

《唐诗选脉会通评林》:
前四句叙楼名之由,何等流利鲜活?后四句寓感慨之思,何等清迥凄怆?盖黄鹤无返期,白云空在望,睹江树洲草,自不能不触目生愁。赋景摅情,不假斧凿痕,所以成千古脍炙。李梦阳云:一气浑成,净亮奇瑰,太白所以见屈。周敬曰:通篇疏越,煞处悲壮,奇妙天成。

《诗源辨体》:
崔《黄鹤》、《雁门》,读之有金石宫商之声,盖晚年作也。

《唐风定》:
本歌行体也,作律更入神境。云卿《古意》犹涉锻炼,此最高矣。

《贯华堂选批唐才子诗》:
此诗正以浩浩大笔,连写三“黄鹤”字为奇耳。……四之忽陪“白云”,正妙于有意无意,有谓无谓。通解细寻,他何曾是作诗,直是直上直下放眼恣看,看见道理却是如此,于是立起身,提笔濡墨,前向楼头**壁上,恣意大书一行。既已书毕,亦便自看,并不解其好之与否。单只觉得修已不须修,补已不须补,添已不可添,减已不可减,于是满心满意,即便留却去休回,实不料后来有人看见,已更不能跳出其笼罩也。且后人之不能跳出,亦只是修补添减俱用不着,于是便复袖手而去,非谓其有字法、句法、章法,都被占尽,遂更不能争夺也。此解(按:指后四句)又妙于更不牵连上文,只一意凭高望远,别吐自家怀抱,任凭后来读者自作如何会通,真为大家规摹也。五六只是翻跌“乡关何处是”五字,言此处历历是树,此处凄凄是洲,独有目断乡关,却是不知何处。他只于句上横安得“日暮”二字,便令前解四句二十八字,字字一齐摇动入来,此为绝奇之笔也。

《唐诗评选》:
鹏飞象行,惊人以远大。竟从怀古起,是题楼诗,非登楼。一结自不如《凤凰台》,以意多碍气也。

《春酒堂诗话》:
评赞者无过随太白为虚声耳。独喜谭友夏“宽然有馀”四字,不特尽崔诗之境,且可推之以悟诗道。非学问博大,性情深厚,则蓄缩羞赧,如牧竖咶席见诸将矣。

《删订唐诗解》:
不古不律,亦古亦律,千秋绝唱,何独李唐?

《唐诗归折衷》:
吴敬夫云:吊古伤今,意到笔到之作。

《唐七律选》:
此律法之最变者,然系意兴所至、信笔抒写而得之,如神驹出水,任其踸踔,无行步工拙,裁摩拟便恶劣矣。前人品此为唐律第一,或未必然,然安可有二也。

《增订唐诗摘钞》:
前半一气直走,竟不作对,律之变体。五六(雨梦按:指五六句)“州”(雨梦按:当作“川”“洲”)一类,“草”“树”一类,上下互换成对(犄角对)。前半即吊古之意,凭空而下。“晴川历历”、“芳草萋萋”,即从“白云”“悠悠”生出。结从“汉阳树”、“鹦鹉洲”生出“乡关”,见作者身分;点破“江上”,指明其地;又以“烟波”唤起“愁”字,以“愁”字绾上前半。前半四句笔矫,中二句气和,结又健举,横插“烟波”二字点睛。雄浑傲岸,全以气胜,直如《国策》文字,而其法又极细密。

《碛砂唐诗》:
今细求之,一气浑成,律中带古,自不必言。即“晴川”二句,清迥绝伦,他再有作,皆不过眼前景矣。而且痕迹俱消,所以独步千古乎?

《初白庵诗评》:
此诗为后来七律之祖,取其气局开展。

《唐三体诗评》:
此篇体势可与老杜《登岳阳楼》匹敌。

《唐诗成法》:
格律脱洒,律调叶和,以青莲仙才即时阁笔,已高绝千古。《凤凰台》诸作屡拟此篇,邯郸学步,并故步失之矣。《鹦鹉洲》前半神似,后半又谬以千里者,律调不叶也。在崔实本之《龙池篇》,而沈之字句虽本范云,调则**,崔一拍便合,当是才性所近。盖此为平商流利之调,而谪仙乃宫音也。

《近体秋阳》:
灏高排空,怆浑绝世,此与太白《凤凰台》篇当同冠七言。顾太白不拘粘,唯心师之,不敢辄以程后学,不得不独推此作尔。

《而庵说唐诗》:
字字针锋相凑,如此作转。方是名手。

《历代诗法》:
此如十九首《古诗》,乃太空元气,忽然逗入笔下,作者初不自知,观者叹为绝作,亦相赏于意言工拙之外耳。

《唐贤三昧集笺注》:
此诗得一叠字诀,全从《三百篇》化出。

《唐诗别裁》:
意得象先,神行语外,纵笔写去,遂擅千古之奇。

《山满楼笺注唐诗七言律》:
妙在一曰黄鹤,再曰黄鹤,三曰黄鹤,令读者不嫌其复,不觉其烦,不讶其何谓。尤妙在一曰黄鹤,再曰黄鹤,三曰黄鹤,而忽然接以白云,令读者不嫌其突,不觉其生,不讶其无端。此何故耶?由其气足以充之,神足以运之而已矣。若论作法,则崔之妙在凌驾,李之妙在安顿,岂相碍乎?

《昭昧詹言》:
崔颢《黄鹤楼》,此千古擅名之作,只是以文笔行之,一气转折。五六虽断写景,而气亦直下喷溢。收亦然。所以可贵。此体不可再学,学则无味,亦不奇矣。细细校之,不如“卢家少妇”有法度,可以为法千古也。

《瀛奎律髓汇评》:
冯舒:何有声病,即是律诗,且不拘平仄,何况对偶?冯班:真奇。上半有千里之势。起四句宕开,有万钧之势,纪昀:偶尔得之,自成绝调。然不可无一,不可有二。再一临摹,便成窠臼。许印芳:此篇乃变体律诗,前半是古诗体、以古笔为律诗。无名氏(乙):前六句神兴溢涌,结二语蕴含无穷,千秋第一绝唱。赵熙:此诗万难嗣响,其妙则殷璠所谓“神来,气来,情来”者也。

《唐七律隽》:
毛秋晴云:张南士谓人不识他诗不碍,惟崔司勋《黄鹤楼》、沈詹事《古意》,若心不能记、口不能诵,便为不识字白丁矣。

《唐诗选胜直解》:
此体全是赋体,前四句因登楼而生感。

《湘绮楼说诗》:
起有飘然之致,观太白《凤凰台》、《鹦鹉洲》诗学此,方知工拙。

《唐宋诗举要》:
吴曰:渺茫无际,高唱入云,太白尚心折,何况馀子?

《诗境浅说》:
此诗向推绝唱,而未言其故,读者欲索其佳处而无从。评此诗者,谓其“意得象先,神行语外”,崔诗诚足当之,然读者仍未喻其妙也。余谓其佳处有二:七律能一气旋转者,五律已难,七律尤难,大历以后,能手无多。崔诗飘然不群,若仙人行空,趾不履地,足以抗衡李、杜,其佳处在格高而意超也。黄鹤楼与岳阳楼并踞江湖之胜,杜少陵、孟襄阳登岳阳楼诗,皆就江湖壮阔发挥。黄鹤楼当江汉之交,水天浩荡,登临者每易从此着想,设崔亦专咏江景,未必能出杜、孟范围,而崔独从“黄鹤楼”三字着想。首二句点明题字,言鹤去楼空,乍观之,若平直铺叙,其意若谓仙人跨鹤,事属虚无,不欲质言之。故三句紧接黄鹤已去,本无重来之望,犹《长恨歌》言入地升天、茫茫不见也。楼以仙得名,仙去楼空,馀者唯天际白云,悠悠千载耳。谓其望云思仙固可,谓其因仙不可知,而对此苍茫,百端交集,尤觉有无穷之感,不仅切定“黄鹤楼”三字着笔,其佳处在托想之空灵、寄情之高远也。通篇以虚处既已说尽,五六句自当实写楼中所见,而以恋阙怀乡之意总结全篇。犹岳阳楼二诗,前半首皆实写,后半首皆虚写,虚实相生,五七言同此律法也。

以下资料来源未详:

这首诗是唐代诗人崔颢所写的,大意说:

「仙人已经乘着黄鹤离去,只徒然留下一栋黄鹤楼在此地。黄鹤离去之后再也没有回来过,而白云千年以来依然飘浮在空中,不因黄鹤离去而有所改变。晴天里,汉阳一带川旁的树木清晰可见,鹦鹉洲上也长满茂盛的芳草,傍晚时分在暮色中望向远处,看不清故乡在何,远方江上苍茫的江波真使人发愁。」

诗的主旨在描写登楼望远时,心中寂寞思乡的感慨,作者从仙人乘黄鹤来此游憩的美丽神话,点出黄鹤楼,接着由仙人已离去,永远不再回来,只留下黄鹤楼及晴川、芳草、汉阳树、鹦鹉洲,与白云共悠悠千载,寄托思家的情结。

关于这则美丽的神话故事,历年有三种不同的说法,第一种说法认为这位仙人是黄子安,第二种说法认为是费袆,第三种说法没有仙人的名字,一一介绍如下:

一、以为是仙人黄子安:

依《南齐书州郡志》记载:「古代传说,有仙人子安尝乘黄鹤过此,故名。」指出黄鹤楼命名的由来,是因为曾有一位名子安的仙人,乘黄鹤经过此地,所以命名为黄鹤楼。

 

二、以为是仙人费袆:

依《图经》的记载说:「昔费袆登仙,尝驾黄鹤还憩于此,遂以名楼。」认为黄鹤楼命名的由来,是指费袆尸解为仙后,曾驾着黄鹤回来,并在这栋楼休息,所名为黄鹤楼。

《太平寰宇记》则说:「蜀费文袆登仙,尝驾黄鹤憩此。」此指出费袆是蜀人,而与前面的费袆多了一个「文」字,《三国志蜀传》中有一位名叫费袆的人,字文伟,尸解为仙的费袆、费文袆,是不是就是这位蜀人费文伟,因不见其它记载,不得而知,但是因为都是神话传说,年代久远,记载会有一些出入。

 

三、只说是一位仙人:

这个传说的记载比较详细,出自《报应录》。原文是:「辛氏昔沽酒为业,一先生来,魁伟褴褛,从容谓辛氏曰:许饮酒否?辛氏不敢辞,饮以巨杯。如此半岁,辛氏少无倦色,一日先生谓辛曰,多负酒债,无可酬汝,遂取小篮橘皮,画鹤于壁,乃为黄色,而坐者拍手吹之,黄鹤蹁跹而舞,合律应节,故众人费钱观之。十年许,而辛氏累巨万,后先生飘然至,辛氏谢曰,愿为先生供给如意,先生笑曰:吾岂为此,忽取笛吹数弄,须臾白云自空下,画鹤飞来,先生前遂跨鹤乘云而去,于此辛氏建楼,名曰黄鹤。」

这则神话的大意是说,以前有一位辛先生,平日以卖酒为业。有一天,这里来了一位身才魁伟,但衣着褴褛,看起来很贫穷的客人,神色从容的问辛先生,可以给我一杯酒喝吗,辛先生不因对方衣着褴褛而有所怠慢,急忙盛了一大杯酒奉上。如此经过半年,辛先生并不因为这位客人付不出酒钱而显露厌倦的神色,依然每天请这位客人喝酒。有一天客人告诉辛先生说:我欠了你很多酒钱,没有办法还你。于是从篮子里拿出橘子皮,画了一只黄色的鹤在墙上,接着以手打节拍,一边唱着歌,墙上的黄鹤也随着歌声,合着节拍,蹁跹起舞,酒店里其它的客人看到这种奇妙的事都付钱观赏。如此经过了十年,辛先生也因而累积了很多财富。有一天那位衣着褴褛的客人,又飘然来到酒店,辛先生上前致谢说,我愿意照您的意思供养您,客人笑着回答说:我那里是为了这个而来呢?接着便取出笛子吹了几首曲子,没多久,只见一朵朵白云自空而下,画鹤随着白云飞到客人面前,客人便跨上鹤背,乘白云飞上天去了,辛先生为了感谢及纪念这位客人,便在此盖了一栋楼,取名黄鹤楼。

这三则神话,除了说明黄鹤楼命名的由来之外,还给我们一个很好的启示,酒店的主人辛先生因为不嫌贫爱富,不以貌取人,而得到仙人帮助,成为巨富。

这首诗的作者崔颢,便是借着这些美丽的神话与传说,写出他在暮霭苍茫中,登上黄鹤楼,遥望乡关,只见水天浩荡,渺茫无际,更加添了怅惆迷离的感伤,想着曾经驾鹤来此休息的仙人,永远不再回来,就算作者想放下人世的种种忧愁,随着仙人归去,也不可能了。面对一江氤氲烟岚,抬头仰望亘古常存的白云,感叹人生短暂无常,而乡愁不可解,返乡的日子遥不可知,仙境又不可求,想这一生无所依归,百感齐涌,心中的愁绪,便像江上的烟波,浓得化不开。

崔颢写下这首诗后,唐代诗人竞相传唱及**,想与崔颢一较长短,有诗仙之称的大诗人李白,有一次来到黄鹤上,也写下一首〈鹦鹉洲〉诗想与崔颢比赛,传说李白觉得自己写得不如崔颢好,便在黄鹤楼上题下一首打油诗:「一拳击碎黄鹤楼,两脚踢翻鹦鹉洲。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便离开黄鹤楼,回去后愈想愈不甘心,又写下一首〈登金陵凤凰台〉诗,这个有趣的传说,我们另文介绍。

 

「罗凤珠撰写」

《唐诗鉴赏辞典》:

元人辛文房《唐才子传》记李白登黄鹤楼本欲赋诗,因见崔颢此作,为之敛手,说:“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传说或出于后人附会,未必真有其事。然李白确曾两次作诗拟此诗格调。其《鹦鹉洲》诗前四句说:“鹦鹉东过吴江水,江上洲传鹦鹉名。鹦鹉西飞陇山去,芳洲之树何青青。”与崔诗如出一辙。又有《登金陵凤凰台》诗亦是明显地摹学此诗。为此,说诗者众**誉,如严羽《沧浪诗话》谓:“唐人,当以崔颢《黄鹤楼》为第一。”这一来,崔颢的《黄鹤楼》的名气就更大了。
黄鹤楼因其所在之武昌黄鹤山(又名蛇山)而得名。传说古代仙人子安乘黄鹤过此(见《齐谐志》);又云费文伟登仙驾鹤于此(见《太平寰宇记》引《图经》)。诗即从楼的命名之由来着想,借传说落笔,然后生发开去。仙人跨鹤,本属虚无,现以无作有,说它“一去不复返”,就有岁月不再、古人不可见之憾;仙去楼空,唯余天际白云,悠悠千载,正能表现世事茫茫之慨。诗人这几笔写出了那个时代登黄鹤楼的人们常有的感受,气概苍莽,感情真挚。

前人有“文以气为主”之说,此诗前四句看似随口说出,一气旋转,顺势而下,绝无半点滞碍。“黄鹤”二字再三出现,却因其气势奔腾直下,使读者“手挥五弦,目送飞鸿”,急忙读下去,无暇觉察到它的重叠出现,而这是律诗格律上之大忌,诗人好象忘记了是在写“前有浮声,后须切响”、字字皆有定声的七律。试看:首联的五、六字同出“黄鹤”;第三句几乎全用仄声;第四句又用“空悠悠”这样的三平调煞尾;亦不顾什么对仗,用的全是古体诗的句法。这是因为七律在当时尚未定型吗?不是的,规范的七律早就有了,崔颢自己也曾写过。是诗人有意在写拗律吗?也未必。他跟后来杜甫的律诗有意自创别调的情况也不同。看来还是知之而不顾,如《红楼梦》中林黛玉教人做诗时所说的,“若是果有了奇句,连平仄虚实不对都使得的”。在这里,崔颢是依据诗以立意为要和“不以词害意”的原则去进行实践的,所以才写出这样七律中罕见的高唱入云的诗句。沈德潜评此诗,以为“意得象先,神行语外,纵笔写去,遂擅千古之奇”(《唐诗别裁》卷十三),也就是这个意思。

此诗前半首用散调变格,后半首就整饬归正,实写楼中所见所感,写从楼上眺望汉阳城、鹦鹉洲的芳草绿树并由此而引起的乡愁,这是先放后收。倘只放不收,一味不拘常规,不回到格律上来,那么,它就不是一首七律,而成为七古了。此诗前后似成两截,其实文势是从头一直贯注到底的,中间只不过是换了一口气罢了。这种似断实续的连接,从律诗的起、承、转、合来看,也最有章法。元杨载《诗法家数》论律诗第二联要紧承首联时说:“此联要接破题(首联),要如骊龙之珠,抱而不脱。”此诗前四句正是如此,叙仙人乘鹤传说,颔联与破题相接相抱,浑然一体。杨载又论颈联之“转”说:“与前联之意相避,要变化,如疾雷破山,观者惊愕。”疾雷之喻,意在说明章法上至五、六句应有突变,出人意外。此诗转折处,格调上由变归正,境界上与前联截然异趣,恰好符合律法的这个要求。叙昔人黄鹤,杳然已去,给人以渺不可知的感觉;忽一变而为晴川草树,历历在目,萋萋满洲的眼前景象,这一对比,不但能烘染出登楼远眺者的愁绪,也使文势因此而有起伏波澜。《楚辞·招隐士》曰:“王孙游兮不归,春草生兮萋萋。”诗中“芳草萋萋”之语亦借此而逗出结尾乡关何处、归思难禁的意思。末联以写烟波江上日暮怀归之情作结,使诗意重归于开头那种渺茫不可见的境界,这样能回应前面,如豹尾之能绕额的“合”,也是很符合律诗法度的。

正由于此诗艺术上出神入化,取得极大成功,它被人们推崇为题黄鹤楼的绝唱,就是可以理解的了。

蔡义江

 

黄鹤楼诗之异文

1.乘黄鹤一作乘白云

2.此地一作兹地、

3.空余一作唯余、空留、空遗、空作、

4.千载一作千里、

5.空悠悠一作终悠悠、

6.汉阳渡一作汉阳树、汉阳戍

7.芳草一作春草、

8.萋萋一作青青、凄凄、

9.日暮一作极目、

10.乡关江山一作江山、家山、

11.何处是一作何处似、何处在

12.烟波一作烟花

。。。

二.关于“汉阳树”与“汉阳渡”“ 汉阳戍”的讨论。

下摘引盛大林论文:

崔颢《黄鹤楼》异文考辨及当代论说指谬

“汉阳树”与“汉阳渡”“ 汉阳戍”

“树”“戍”“渡”,此处异文出现的几率极低。各种专著或论文中,鲜有关于此字的异文注释。自唐以来,几乎所有的版本都是“汉阳树”。这一版本的正确性,似乎无可置疑。但印象中,最初看到“汉阳树”的时候,笔者的心中就曾泛起一个小小的疑问:“汉阳树”是一种什么树?它和“武昌鱼”一样,是地方特产物种吗?因为笔者知道“鹦鹉洲”是江上的一个沙洲,与之对仗的也应该是一种约定俗成的词语。后来才知道,“汉阳树”并非一个树种,只是泛指汉阳的树木。但总觉得美中有些不足,或者说美感打了折扣。这种感觉,并非笔者独有。后来发现,前人对此早有微词。徐(火+勃)1563—1639就曾表示:“唐人律格甚严,‘汉阳树’对‘鹦鹉洲’……谓之歌体则自然,谓之律体则迁就矣。”[7]方慎庵(1893—1962)更不客气:“六之‘鹦鹉洲’乃见成语,‘汉阳树’则扭捏成对耳。”[8]虽然有人辩护说,当时格律尚未成熟,半律半古亦属正常,甚至有人说《黄鹤楼》妙就妙在“不为律缚”,但还是给人以不完美之感。

 

《全唐诗》中,“汉阳树”下有小注:“树,一作戍。”钱九韶(1731—1796)《中州诗钞》也是小注:“树,一作戍”。南宋高僧释普济(生卒年不详)编撰的《五灯会元》引用了《黄鹤楼》的两句:“晴川历历汉阳戍,芳草萋萋鹦鹉洲。”[9]笔者未能找到以“戍”为正选的全诗。据《读史方舆纪要》载:“黄鹄山,一名黄鹤山……伪汉兵屯戍于此。”[10]但遍翻古籍,笔者在有关武昌的文献中没有找到“汉阳戍”,却在四川的史志中发现了这个名词。《读史方舆纪要》之“成都府”载:“梁置席郡,后改为县,西魏讹席为籍也。一名汉阳戍。唐永徽四年复置籍县,属陵州。”[11]《旧唐书》之“剑南道”载:“梁席郡,一名汉阳戍。永徽四年,分贵平置。”[12]《大清一统志》也引用了这一说法。[13]就格律而言,“汉阳戍”与“鹦鹉洲”对仗未尝不可,但如果“汉阳戍”不是一个约定俗成的地名,与“鹦鹉洲”的对仗就不工。就格局来说,“汉阳戍”也偏小。站在高高的黄鹤楼上,视野开阔,放眼望去,不应该只关注一个戍堡。因此,“汉阳戍”不可取。



《武昌府志胜》中为“晴川历历汉阳渡”

 

中华书局版《太平寰宇记》在《黄鹤楼》诗后的注释中提到:“‘树’,万本、库本同,宋版作‘渡’。”不知此所谓“宋版”具体指哪些著作。笔者在各种古籍中苦苦寻觅,只找到了一个出处,那就是曹学佺1574—1647编纂的《大明一统名胜志·武昌府志胜》。该文献中的《黄鹤楼》第五句即为“晴川历历汉阳渡”。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依然小激动。记得第一次看到“渡”的时候,眼前就曾一亮,因为马上就感觉这个字比“树”字贴切。笔者在武汉大学就读时,曾多次搭乘黄鹤楼下的轮渡。即使是在武汉长江大桥建成开通多年之后,那个渡口依然存在。《湖广通志》载:“汉阳渡,在县西,旧用民渡,江阔水险,轻舠遇风多危。明万历间,布政陈瑞置巨艘八只,将江夏县岁编操船水手十二名,改募渡夫领之,今仍复民渡。”[14]唐诗中经常可以见到“汉阳渡”的身影,比如李白《赠汉阳辅录事》中有“鹦鹉洲横汉阳渡,水引寒烟没江树。”元稹《所思》中有“只应长在汉阳渡,化作鸳鸯一只飞。”温庭筠《送人东游》中有“高风汉阳渡,初日郢门山。”王贞白有首诗的题目就叫《晓泊汉阳渡》。而唐之后的诗词中,“汉阳渡”也时有所见。与之形成鲜明对照的是,除了《黄鹤楼》,笔者未能在其他唐诗中找到“汉阳树”。虽然宋代以后的诗词中,“汉阳树”也曾多次出现,但这些很可能源自《黄鹤楼》。

 

“汉阳渡”之于“鹦鹉洲”,不仅对仗工整,而且更加符合诗句的情境。“昔人已乘白云去”“白云千载空悠悠”,这是何等的气势!登高望远,晴川历历,这又是多么辽阔的视野!此情此境,自应拿出睥睨天下的气势,入眼入心的当为恢弘博大的事物。显而易见,“汉阳渡”符合这样的条件,“汉阳树”则显得微不足道。上文说“汉阳戍”的格局偏小,而“汉阳树”的格局更小。武昌山顶上的黄鹤楼与长江对岸的汉阳并不算近,尽管晴空万里,也看不清那里的树木。试想一下:那一种心游万仞的情绪,那一双极目苍穹的眼睛,最终的视线却落到了“树”上,是不是有些一泄千里的感觉?

 

既然“汉阳渡”这么合适,为什么早期的版本中见不到呢?对此,笔者也很困惑不解。或许是后人传抄刊刻讹误,抑或是有人故意改动的。

。。。

盛大林论文考证颇为详细,认为:

1.未能在其他唐诗中找到“汉阳树”。

2.“汉阳渡”之于“鹦鹉洲”,不仅对仗工整,而且更加符合诗句的情境。

。。。

雨梦认为

1.与崔颢(【生卒】:704?—754 ) 同时代的人亦有“汉阳树”之诗句。见:

唐·司空曙(【生卒】:720?—790? )

送郑锡(曙曾事此公季父)

【汉阳云树】清无极,蜀国风烟思不堪。

莫怪别君偏有泪,十年曾事晋征南。

。。。

2.从唐至今,不乏汉阳树之诗句。

渡于视觉中,一点也。树于视觉中,一片也。一点完全可能隐于一片之中。故历历可见以汉阳树为上。

。。。。。

历代诗词摘句

仲至举似项平甫所赠宦汉阳教官时也次韵 宋·韩淲

汉阳历历晴川树,鹦鹉洲前黄鹤鸣。



初至汉阳赋赠王别驾 明末清初·屈大均

汉阳有树皆杨柳,未识栖乌向那边。



登斗姥阁 清·李树瀛

金口峰峦烟际合,汉阳城郭树中浮。



汉阳渡 清·汤右曾

朝趋武昌城,暮指汉阳树。



声声慢 、 近现代末当代初·许白凤

女娥祠,巴子国,看历历晴川,萋萋芳树。



寄李微之秘监三首 其三 宋·岳珂

从此书来访生死,汉阳烟树隔吴头。



题俞㨷画八景 其七 鄂渚晴光 宋·曹勋

汉阳树远江烟起,黄鹤楼空燕子归。



水部何郎中知鄂州 宋·杨亿

郡阁平窥汉阳树,盘飧频荐武昌鱼。



武昌怀古十咏 其一 南楼 宋·白玉蟾

汉阳草树看来短,淮岸渔家淡欲无。



送乔民瞻倅武昌 宋·范浚

君从鹦鹉洲边去,历历遥看汉阳树。



鄂州南楼 宋·郑起

照见汉阳树,照见鹦鹉洲。



次韵鄂州吴少保南楼 宋·项安世

檐开历历汉阳树,多少雄心入开拓。



登高临大江 宋末元初·方回

彷佛汉阳树,突兀吴王矶。



书阳罗堡 元·傅若金

明日重吟汉阳树,何须不食武昌鱼。



因赋食粥歌,以畅此怀 元·刘鹗

汉阳春树晴历历,秦楼夜月明娟娟。



禹柏图 元·吴师道

柏贡荆州任土风,汉阳遗树尚葱茏。



续沧江傅君平和善乐国王诗 元·曹伯启

忆昔簪盍汉阳树,至今梦绕郎官湖。



为汪华玉题所藏长江万鸦图 元·虞集

萧萧木叶洞庭波,历历晴川汉阳树。



长江万里图 其一 元末明初·丁鹤年

忽见晴川树,依稀认汉阳。



题熊自得山水四景 其二 武昌 元末明初·刘崧

至今汉阳树,飞度隔江云。



送姜知事湖广掾 元末明初·张以宁

鄂渚暮涛喧鼓角,汉阳高树出楼台。



长江万里图为同年汪华玉赋 元末明初·张以宁

洞庭浪阔秋荡漾,汉阳树远云徘徊。



雪中登黄鹤楼 元末明初·杨基

遥看历历汉阳树,一色尽是梨花开。



雪中再登黄鹤楼 元末明初·杨基

玉树参差认汉阳,瀛洲浩荡迷鹦鹉。



登黄鹤楼识兴 明·朱琉

汉阳有树春仍绿,鹦鹉无洲水自流。



登黄鹤楼二首 其一 明·金皋

汉阳树色知多少?满目浮云若个边。



黄鹤楼眺望 明·尹觉

汉阳草树半江水,鄂浦**初晚成。



登黄鹤楼二首 其一 明·金皋

汉阳树色知多少?满目浮云若个。



黄鹤楼眺望 明·尹觉

汉阳草树半江水,鄂浦**初晚成。



黄鹤楼六首 其六 明·冯世雍

徙倚石阑纵吟眺⑿,汉阳云树一舟横。



次黄州 明·孙蕡

日落放船鹦鹉洲,汉阳烟白树幽幽。



登黄鹤楼 明·徐缙

汉阳树色和烟晚,夏口山容带雨秋。



登黄鹤楼 明·成始终

凤凰山绕武昌城,鹦鹉洲连汉阳树。



登黄鹤楼 明·林光

汉阳树带前朝色,鹦鹉洲添粤客歌。



题江山杰阁图 明·王汝玉

西山雨挟南浦云,鹦鹉洲连汉阳树。



望武昌 明·陶安

汉阳树色微茫里,一寸心飞到壁门。



黄鹤楼怀古 明·陈琏

夏口波光将绿绕,汉阳树色送青来。



晚次鄂州 明·陈贽

梦渚白蘋寒雁下,汉阳红树暮烟生。



黄鹤楼次李西涯阁老韵见寄 明·秦金

鹦鹉洲寒月满台,汉阳树暝云连阁。



夏口夜泊别友人 明·李梦阳

黄鹤楼前日欲低,汉阳城树乱乌啼。



送李三洲之湖广 其一 明·王渐逵

霏霏汉阳树,矗矗江夏山。



金陵别陈髯公 明·张家玉

惊飞来远天,栖迟汉阳树。



九日舟中独酌醉后放歌怀海内诸子 明·陈履

高楼芳洲在何处,黄鹄矶边汉阳树。



答毛子霞武昌见寄 明末清初·薛始亨

云梦秋深鸿度雨,汉阳春暮树含烟。



黄鹤楼 明末清初·邝露

汉阳芳树古今情,逐客南浮雁北征。



汉口访彻上人兰若 明末清初·屈大均

汉阳无别树,只有柳依依。



黄鹤楼即事四首 其三 明末清初·钱澄之

汉阳树尽馀衰柳,鹦鹉洲沈长白沙。



游黄鹤楼 清·李东白

鄂渚霜花沿岸白,汉阳枫树隔江红。



答叶润臣同年 清·吴荣

清切蓬莱隔上方,汉阳云树总苍茫。



寄湖南友人 清·吴颖芳

秋生汉阳树,凉入洞庭波。



黄鹤楼歌题邹一桂画 清·弘历

汉阳树影连空翠,鹦鹉芳草仍离披。



北征别张廉卿即送其东游 其二 清·吴汝纶

汉阳晴树帆初远,钟阜秋云酒共倾。



登黄鹤楼 清·康有为

巫峡雨云卷朝暮,汉阳烟树带青红。



漫兴二首 其二 清·沈梧

汉阳树色人家尽,白下江声战垒孤。



重九前一日登黄鹤楼 清·秦朝釪

汉阳空有树,鹦鹉已无洲。



自通远驿还南昌留别仲林兼酬赠诗 其一 清·罗运崃

横杯汉阳树,剪烛武昌云。



雨后渡江 清·胡醇

濛濛烟霭中,望见汉阳树。



黄鹤楼看雪 清·袁枚

鹦鹉洲,汉阳树,远望迷离一疋布。



黄鹤楼歌送魏使君 清·陈廷敬

秋色已老汉阳树,春风空忆武昌城。



二月十九日酒集琴台兼汎湖登梅子山同范优贡梁翰林易兵备作 清末近现代初·陈三立

烟外晴山摇欲去,横江秀出汉阳树。



贺同学赴汉口完婚 近现代·薛青萍

晴川黄鹤汉阳树,捲入朱陈一画图。



多丽·黄鹤楼怀古 近现代·陈家庆

暮山青。汉阳烟树冥冥。



桥上望江 其二  近现代末当代初·聂绀弩

水上烟囱陆上囱,汉阳秋树郁葱茏。



琴台 近现代末当代初·聂绀弩

汉阳秋树落匆匆,果否牙期此地逢。



丙子秋,与亚平斗全同登黄鹤楼作 当代·蔡淑萍

梦系汉阳树,心倾鹦鹉洲。



屡登横舟欲赋不成阻风汉口乃追作寄赵富文杨齐伯 宋·张孝祥

我昔登横舟,最爱汉阳树。



信阳道中呈初颐园光禄 清·严烺

昔年曾食武昌鱼,今日重指汉阳树。



集吴香亭太常斋见所藏孙雪居董香光书画合册作歌 清·黄景仁

汉阳烟树连晴川,两公宦游争后先。



徐用和侍御所藏云山图歌 明·李东阳

鹦鹉洲前汉阳树,此景此诗今有无。

。。。。。。

从历代诗词中,可看到崔颢黄鹤楼诗的影响。也可证历代流传版本为“汉阳树”。

。。。

3.有人或疑“川”“洲”属对不工,如

《七修类稿》:

古人不以饾饤为工,如“鹦鹉洲”对“汉阳树”,“白鹭洲”对“青天外”,超然不为律缚,此气昌而有馀意也。



徐(火+勃)1563—1639就曾表示:“唐人律格甚严,‘汉阳树’对‘鹦鹉洲’……谓之歌体则自然,谓之律体则迁就矣。”



方慎庵(1893—1962)云:“六之‘鹦鹉洲’乃见成语,‘汉阳树’则扭捏成对耳。”。

。。。

这些大家一时糊涂,倒不如明朝黄生明白。他在《增订唐诗摘钞》云:

前半一气直走,竟不作对,律之变体。五六(雨梦按:指五六句)“州”(雨梦按:当作“川”“洲”)一类,“草”“树”一类,上下互换成对(犄角对)。



雨梦按:黄生看出“川”实对“洲”,“树”实对“草”,工巧之极也。

何谓“犄角对”呢?

“犄角对”又名交股对,错综对,蹉对......是交错相对的一种对仗手法。如:

同郑相并歌姬小饮戏赠 唐·李群玉

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

六幅对一段,湘江对巫山,裙拖对鬓耸,水对云。

。。。

晴川历历汉阳树,春草萋萋鹦鹉洲。

论者多只看到树对洲不同门类而不工,不去论川对草亦不同门类而不工,是不知“犄角对”之妙也。

川对洲,树对草,一属地理门,一属草木花卉。

古人属对之工巧,实令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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