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儿又红了

枣儿又红了

文／宋长青


枣儿红了,西风也正紧哩。

五十九、五十八……二十,向前数三十九年时,曼只爹是在曼只爷拐杖的逼迫下与从小青梅竹马的梅子娘分了手,舍不得花钱收了个逃荒来的哑巴女人。梅子娘也是在梅子姥姥的骂声里嫁给本村一个有钱的瘸子,仅换到手几个铜板。分手时,他和她只能淌着泪水说:“千万别叫后代再发生咱们的事!”
那时分枣儿红得发紫,西风儿也吹得揪心哩

二十、二十一、二十二,向后数三个年头,深秋的枣儿落了,西风儿已把地上的草吹黄。
这年,曼只爹的哑女人死了,梅子娘的瘸男人病亡了。
曼只爹便守着女人留下的儿子曼只过下去,梅子娘却作了寡妇守着女儿梅子熬下去。
枣儿红了,西风又紧了,

一、二、五个年头,转眼就五岁的曼只和梅子却总爱玩在一块儿。可每回回,曼只爹总是把曼只拽去,梅子娘常把梅子拉走,各自都流着泪训斥着自己的孩子,生怕再重复那个旧故事。
“呜呜—俺要跟梅子妹好!”曼只在哭。
“嘤嘤—一俺要跟曼只哥好!”梅子在哭。

枣儿又红过三次,西风也吹过三次,八岁的曼只和梅子到了同一个学校又是同桌又是偷着一同上学一同回家。曼只还瞒着爹常把带来的干粮分给梅子,梅子也避开娘常把好吃
的留给曼只哥。

又是几个年头过去,枣儿红,西风紧,转眼十七八的曼只和梅子都没能再上学,就一同回了家种自家的责任田。
渐渐地,曼只心里再也抛不掉梅子妹,梅子心里也再撇不开曼只哥。一、二、三个年头,各家都来了说媒的要给他们说主儿。于是急黑了脸的曼只对媒人说:“俺有了心上人!”
于是羞红了脸的梅子也对媒人说:“俺心上有了人!”媒人没趣地走了,结果却惹怒了曼只爹气恼了梅子娘,各自都骂孩子不懂事,从此更不让他们到一块儿。

岁月不饶人,曼只爹梅子娘正一天天衰老着,每每农忙比如浇田的日日夜夜,地里自然是曼只和梅子支撑着。两家的田地紧挨着,于是两人互帮互助做着两家的活计。空闲时才能相依偎指着牛郎星和织女星说那个最古老的爱情故事，这时那两颗纯洁的心便贴得越来越紧了。
偶尔,梅子给曼只说,家人要给自己寻主儿。曼只便对梅子说:“你该找个好人家儿,别跟俺个憨馒头!”
梅子急忙去捂曼只的嘴:“不说这,俺不听,你不娶俺不嫁!”当曼只也把家人给自己说人的事对梅子说时,梅子说:“有好茬儿就定下吧,别等俺这个穷女子!”此时,曼只也捂梅子的嘴:“不准说,你不嫁,俺不娶!”
时间又一天天过去,媒人一个个来了又走了。
“有人看中俺了!”曼只就把媒人说走了
有人在俺心上!”梅子也把媒人说走了。
你不娶,俺不嫁!”山盟海誓
你不嫁,俺不娶!”海誓山盟

枣儿又红了好几次,西风又紧过好几次。二十六、二十七,曼只成了大男,梅子成了大女,曼只爹梅子娘就是不同意他们的事。

枣儿红,西风紧,又是几个年头,终于梅子哭了:“为了俺,误了人家到三十岁,俺对不住曼只哥。”梅子终于找到曼只并狠着心咽着泪假笑着说自己有了人,曼只听后顿觉星儿冒眼发黑了好大一个昏。
枣儿红,西风紧,曼只成了家,梅子却自个儿往肚里咽着泪,转眼梅子也孬好寻到一个家儿,直到出嫁那天,曼只才彻底明白梅子的心,后悔也来不及。

那天晴得不好,在彩绸和礼炮烘托的气氛中,按照风俗曼只要随着大家作送客把梅子送到婆家去。上车时,披着红绸的梅子突然发现了她过去的情人今天的送客可怜的曼只哥,曼只也看到了自已以往的心上人今天的新娘伤心的梅子,两人只是你望着我我望着你没法说话只能泪往心里流,谁也是酸溜溜的心尖子一颤一颤跳得好疼。
唉!他们还没说出那句长了胡子的话:“别叫后代再发生咱们的事!”

啊,枣儿快要红了,西风儿已开始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