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父亲》
作者 张卫华

孩子们啊，
他是你们看不见的——
屋宇的脊梁，
暗夜的海上的光，
风暴中，泊船的岸旁，
迷途时，不语的辰星。

但你们可曾觉察：
他坚如岩石的眉头之下，
藏着一颗何等脆弱的心——
像早春的薄霜覆盖着的草芽，
不堪触碰，也无人触及。

而那张布满沟壑、
向你们微笑的、被风雨侵蚀的脸庞后面，
积着多少苦涩，多少咸涩！
岁月的盐，都沉沉地
咽入了他自己的腹腔深处。

他怎会不知辛劳？
但肩上的分量要化作家人的安稳。
他怎会不知疲惫？
但挺直的脊背要给屋檐下的雏鸟依靠。
困倦的时辰攥紧他的眼皮，
可千斤的重担使他不敢，哪怕片时，
松开紧绷的绳索！

当你们无忧，像雏鸟般
在书本的天空飞翔，
在歌声的溪流嬉戏，
在旋舞的节拍中跳跃，
在旅途的风光里沉醉……
你们可曾看见他？
在灰烬般沉重的沉默里，
在燃尽的灯油边上，
背负着你们的明天，弯腰劳作？

当你们自豪地，
向他人炫耀着羽翼的光泽，
向世界展示巢穴的温暖……
孩子们啊！
你们可曾抚摸过他额头上，
那深深犁出的沟壑？
那是用无言的汗和默默咽下的泪浇灌，
只为你们生长的——
一片土地。
他啊，
永远是你们沉默而深厚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