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析杜甫的七律《阁夜》

岁暮阴阳催短景 ，天涯霜雪霁寒霄。

五更鼓角声悲壮 ，三峡星河影动摇。

野哭几家闻战伐，夷歌数处起渔樵。

卧龙跃马终黄土 ，人事音书漫寂寥。

这首诗写于唐大历元年冬，当年秋天，杜甫从云安流落到夔州，寓于西阁，一直到第二年春才迁往赤甲。其时蜀中战乱不息，还波及到夔州。而且，杜甫的好友郑虔，李白，严武，高适也先后去世，此时的诗人倍感孤寂和悲凉。

冬天昼短夜长，高阁霜雪凄冷。长夜漫漫，心事百端，天涯沦落之感油然而生。

首联。

上句写对西阁冬夜的感觉，下句则是写所见。总之，写时光流逝，光阴催逼的心里感受。写偏僻之地，雪霁寒宵的眼前实景。

颔联，承接上联，继续写现景，听到的悲壮鼓角声，见到的三峡水面星河倒映，波光粼粼。这里注意，星河影动摇可能用了典故，史记天官书：“左旗九星在河鼓左，右旗九星在河鼓右，动摇则兵起。”

霜雪初霁，五更寒气逼人，悲壮的鼓角之声不绝于耳，三峡江面冷光倒映，星河动摇，充满着不可知的紧迫气息，战争的阴影扑面而来。古人评价，此联壮伟，冠绝古今。表达了诗人对战乱带给老百姓苦难的深切忧虑。

颈联。

这联是写听到和想到的。上句写从荒野中传来的几家哭声，似乎听到了战争的声音。下句写当地少数民族承平时期在山上砍樵和江面捕鱼时的歌声再也听不到了。反映了诗人忧国忧民，反对战争的内心煎熬。

尾联，上句转入对景思古，结句抒发感慨，对战伐不绝的感伤和愤慨。

这联上句提到了两位古人，一位是卧龙诸葛，一位是跃马称帝的白帝公孙述。这两位在夔州都有祠庙，尽管贤愚有别，毕竟都是成就一番事业的英雄。现在也是贤愚同尽，最终都成了黄土。那么我这样一个飘零一生的孤客，人事书音虽然断绝，这样的寂寥也算不了什么吧。

实际上是正话反说，不但不能自解郁闷，反而有无尽的哀伤。

这首诗多角度地描写了诗人在那样的环境下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既从视听的广度写了雪霁寒宵，三峡星河。五更鼓角，几家野哭。又从时间维度写了岁月催人，英雄结局。既有承平时渔樵夷歌的回忆，又有星河动摇战争阴影的威胁，最终落脚到自身遭遇以及对老百姓无比深切地同情，忧国忧民之心跃然纸上。

短短的五十六个字，包含了如此丰富的内容，如此强烈的艺术感染力，再现了如此震撼人心的历史画面，不得不说，这是一首典范之作。

2020/1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