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己亥蒲月初十夜,苦经痛风三日,始得正常行走。欣然初学元曲套令。试摹元·马致远【般涉调·耍孩儿·借马】作之(红色字体为借句)(兰月廿五晨起稍作修订,庚子榴月十四再稿,癸卯槐月廿五又稿)……
【耍孩儿】近些时天燥心也闹,赌气似的与那羊骷髅儿吵。逐宵如酒醉般难熬。但有些知足便痴痴地笑。哪管他烦恼眉尖儿绕。总盼着早些个觉,却道“且等等”,等甚谁知晓…… 【七煞】慵懒懒动下腰,散漫漫水来烧,松垮垮把嘴边胡儿削。我斜瞟着影儿空懊恼,“憔悴”成这般怎开交。都晓得不容易,谁想着“遇佛成佛陀,逢魔入魔道”。。 【六煞】怎知那前生我瞅见你,怎知那前生你把我瞄。只盼今世把前缘了。悄无声掬把红豆慢熬,拈几粒儿舌尖细细嚼……休怪这厢胆气小,只是怕了那八百里曼殊沙华,株株净往心尖挑。 【五煞】闲时节焚香览残卷,愁时节涉水攀云峤。总教这残魄有地儿靠。痴男放不下肩头担,骏马卸不得背上鞍。老话儿须记牢:力未及关山,当前莫扰。 【四煞】种些个绿茵茵的草,养些个怪奇奇的鱼,倒像是桩上拴头驴儿戏。余生暗把趣来寻,也不枉红尘走一遭。莫道差强意,总强似凄凄怨怨,哭哭啼啼。 【三煞】累时节呼朋尝酒肴,乏时节邀友品醪糟。管他世事如棋招。雅致时摇头吟旧调,粗狂时甩臂走荒郊。不过是阡陌尘埋柳,不过是芭蕉雨诉愁。 【二煞】未成尾篇强搔首,偏见残月下西楼。无端将心儿收。凭栏长叹息,一腔孤寂付东流。 【尾】管甚么夜泛白,雾破晓,柔肠碾作断蓬草。侧耳听声声切切:一半儿呜咽,一半儿渺……辛卯端午,时序清和,惠风送暖。余自王庄寓所出,沿王边路迤逦东行,遥见双凤山双峰并峙,黛色横空,云萦雾绕,宛若画屏。一时逸兴遄飞,遂驻车寻径,探幽揽胜。 山中榛莽葱茏,岩奇境异,无名岭幽寂平旷,尤契素怀。穿林登峰,闻松涛虫鸣之趣;凭栏寄目,感尘俗顿释之欢。归途询岭无名,忽生人生之慨:登山如处世,气盛则勇,气衰则疑,唯平和为贵,恒毅为要。 兹记此行所见所感,以志萍踪,以明心曲。
适逢辛卯端午,沿王边路迤逦东行。自王庄寓所出十余里,至与邻乡接壤处,遥见一依山古村,名曰东徐。村西隅即双凤山,以双峰并峙得名。山高约三百仞,方圆千余步。 临路远眺,黛色横陈,云带萦回,心驰神往。遂驻车农家,携囊蹑履,循径而入。山中榛莽萋萋,翳然蔽日;野芳点点,暗送幽香。 山行过半,东南豁然开朗,得一坪地,广约百寻。群岩裸露,形构万端:或肖禽异兽,或如锯齿剑峰;跌宕若奔,错落成趣。拂石偎坐,凭栏寄目:回顾来路,曲径如蚓,蜿蜒山间;俯瞰村墟,农人寿耕庭院,隐约可见。仰观则松柏挺秀,柿槐交柯,翠色欲滴;轻云流霭,飘忽峰巅,不复临路所见 “玉带” 之景矣。 继而折向西行,山径愈陡,攀登渐艰。欲速登峰顶,乃弃正路,穿林而行。时闻松涛漱石,风语泠然;虫鸣唧唧,鸟啭嘤嘤。山野清趣,荡涤尘襟。未几,已至前凤之巅。览群翠以入目,释众负而忘怀。 两峰之间,有岭无名。盖前峰蔽日、后峰藏阴,故其境幽寂异常。岭势平旷,虽无双峰之峻拔,然清盈秀雅,别具风姿。岭之南北,各有斜径,可通前后二峰;东西两侧,平缓而下,似无路可循。中藏平畴近亩,环以杂木,郁然成荫。余夙怀遁世之思,欲觅 “无是非入耳、无尘俗撄心”之福地:筑茅舍三两间,舍南植柳,邀蝉鸣以佐清欢;舍北种蕉,待雨来而润诗肠。闲则调鹤养性,静则操琴修德,不与逐利者争富贵,不与奔名者竞荣华。若能于此筑台揽月,垒石招云,卧听松风,醉赏烟霞,则平生之愿足矣。 临近午时,气力渐竭,后峰遂不登而返。归途遇一老者,询及岭名,竟无以对。 噫吁。人生际遇,何异于双凤山之游哉。气盛之年,如登山伊始,意气风发,不畏途远,不惧艰危,峰峰可攀,岭岭可越,纵千难万险,亦无退悔之念;气衰之日,若登山过半,既惜所得,复忧所失,踯躅不前,徘徊顾望,纵唾手可得,亦生弃置之心。君子立身,固由性情趣味使然,然窃以为:不可居高,居高则如秋蝗寒蝉,势孤易损;不可处远,处远则遭鸡嘲犬吠,身孤难安。 故意气以平和为贵,心力以匀使为上,所重者,恒也。登山如此,处世亦然,恒则不殆。 是夜,记于琴鹤轩。